說起第二張個人專輯《Desire, I Want to Turn Into You》，Caroline Polachek 告訴 Apple Music：「你能感受到很多情緒和能量，還有混亂。我絕對是擁抱混亂的。」Polachek 在疫情期間以及她與 Dua Lipa 2022 年的巡演途中抽空創作和錄音，她形容《Desire, I Want to Turn Into You》是張「極繁主義」的專輯，把自己繽紛多變的音樂風格變成了武器。「我一開始對做一張節奏更快的專輯很感興趣。」Polachek 說：「像〈Bunny Is a Rider〉、〈Welcome to My Island〉和〈Smoke〉都是最先完成的歌曲，這些歌都有種比我之前做過的音樂都還熱血、迫切的感覺。不過當然，生活的種種發生了、疫情發生了，我這個人成長了；我也不能否認，我永遠無法將創作中陰暗憂傷的一面拒於門外。所以專輯最終擁有風格多樣的歌曲。」 《Desire, I Want to Turn Into You》更為繽紛多彩，12 首曲目囊括了 Trip-Hop、風笛、西班牙吉他、迷幻民謠、60 年代的 reverb 聲響、口述唸詞、碎拍節奏、兒童合唱團——甚至是 Dido 本人——等元素，Polachek 用獨門絕活化為動聽旋律，可說是為其音樂生涯再創高峰。「這張專輯的媒介就是感受。」她說：「它講的是關於性格、行動和變化，處理了情感宣洩與生命力的題目。它刻意拒絕字面上的解釋。」以下讓 Caroline Polachek 為我們逐曲介紹作品。 〈Welcome to My Island〉 「〈Welcome to My Island〉是這張專輯第一首寫好的歌，它絕對為專輯定了調。開頭是一段長達一分鐘沒有歌詞的嚎叫聲，這是抒發為了寫出工整歌詞所遇到的挫折，想要表達一種更為原始而急迫的感覺。這首歌也很好玩，我們馬上從那種原始狀態、變成這段有點賤又惹人厭的唸詞主歌，這也成為這首歌的最大特色。它核心講的是關於『自我』──關於被困在自己的腦中，還強迫別人也要待在那裡陪你，而不投降或妥協。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首歌既頤指氣使又極為可悲。Bridge 段是向我父親致敬 (其父 James Polachek 2020 年因得 COVID-19 去世)，他從未認可過我的音樂，他希望我做些更具政治性、知識性和更激進的東西，不過同時他也並非能夠按照自己的意思過日子。這首歌表達了我在這張專輯認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和缺點，還有這首歌很有趣，以及我們不會有所保留──我們會全力以赴。」 〈Pretty in Possible〉 「如果說〈Welcome to My Island〉是瘋狂的序曲，那麼〈Pretty in Possible〉就是我在街上作著白日夢。我想做結構盡可能簡單的歌，一開始你只會聽到人聲，然後音樂流瀉而出，而沒有明顯的主歌或副歌。要遵守這樣的原則其實出乎意料地困難，因為你很容易就會陷入既定模式想要走回老路。我努力不做重覆他人的東西──當然，除了開頭的人聲以外，那段就是在向 Suzanne Vega 致敬。這是專輯中我最喜歡的歌，主要是因為我在其中得以自由發揮。這是首非常簡單的歌，除了那段受 Massive Attack 的〈Unfinished Sympathy〉啟發的優美弦樂。那些深沉厚實的弦樂帶給這首歌一種莫名的悲傷和深度。結尾渾厚的弦樂成為了專輯在作曲上的主題動機。」 〈Bunny Is a Rider〉 「這是首關於『我沒空』的火辣夏日之歌，其中有專輯裡我最喜歡的貝斯聲線──這段很精簡的 Funk 貝斯線。這首歌在結構上，我想要音樂的流動讓人感受不到從主歌到副歌的那種傳統歌曲結構。Timbaland 對這首歌有很大的影響，尤其是在於節奏本質上不會改變整首歌的手法。你就是進入歌曲中，跟著音樂流動。〈Bunny Is a Rider〉的歌詞是一些我沒想太多就脫口而出的話。而接下來，我們還做了〈Bunny Is a Rider〉的丁字褲當作周邊商品。我喜歡偶爾在 Instagram 上看到有人穿著〈Bunny Is a Rider〉丁字褲的標籤，那是我無盡的快樂泉源。」 〈Sunset〉 「這是我在 2020 年開始跟 Sega Bodega 合寫的歌。它聽起來跟專輯其他歌截然不同，有種民謠風格，有西班牙吉普賽、義大利、希臘音樂的感覺。這讓我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這張專輯，我開始想到的畫面是有點民俗風格的、但生活在城市生活的漩渦中，與祕密藏在地下的古希臘羅馬文化和藝術普世性有所連結。這首歌是在 Ennio Morricone 過世一、兩個月後寫好的，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他音樂中的壯麗風格，以及日落場景如何成為義大利西部片中的經典橋段。當時我們笑說這首歌很有佛朗明哥和西班牙音樂的感覺，卻不知道幾個月後，我就因為沒發現簽證過期而被迫離開英國，所以我跟 Sega 的創作會議便改到巴塞隆納進行。感覺這首歌就預示著不同篇章的展開。我們最終還請到了出色的西班牙吉他演奏家 Marc Lopez 來演奏。」 〈Crude Drawing of an Angel〉 「某種程度上，〈Crude Drawing of an Angel〉的誕生來自於我自己開玩笑發明的『scorny』這個字──代表既可怕 (scary) 又性感 (horny) 的意思。我還在製作一個以『scorny』音樂為主題的歌單，而我意識到我還沒真正探索過這種風格。我還讀了 John Berger 探討繪畫的書 (2005 年出版的《Berger on Drawing》)，而我想『留下痕跡』也是一種繪畫的形式，這種方看待情慾的方式極為美麗。這首歌的場景是在旅館房間裡，其中『draw』這個字有六種不同含意。歌曲想像看著一個人醒來，他沒發現自己正在被觀察，他被畫了下來，而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 〈I Believe〉 「〈I Believe〉是專為一種風格而做的。疫情期間我在義大利時，在一場轟趴上聽到了 Matia Bazar 的〈Ti Sento〉，這首歌讓我大吃一驚。最讓我驚豔的是她的演唱方式──她把自己的歌聲逼到了極限，而背景的轉 key 更是不可思議，每段副歌都非常令人驚喜。不過她會把自己的聲音推到音樂的中心，這讓我開始思考天后歌手的聲音原型──那是非常有女人味的、屬於女人而不是女孩的歌聲，帶有一種權威和激情的感覺，並且認知到自己的歌聲具有療癒或摧毀的力量。同時我還在消化我朋友 SOPHIE 的去世，並把她想成是一種天后歌手的原型；我們共同喜歡的音樂中、尤其是 80 年代的音樂，跟那些態度也是互相契合的。所以我想把這首歌的歌詞獻給她。」 〈Fly to You〉(feat. Grimes and Dido) 「這首歌本質上很簡單，它是關於在與某人分開一段時間以後，終於再見到他而產生的一種決心。雖然分開時的距離讓很多誤解和不信任滲透到兩人的關係中，但撥雲見日後找到那種奇蹟般的決心和清晰時，就會有這種神奇的感覺。而在這首歌裡，Grimes、Dido 和我對這種感覺有不同的詮釋，但比字面意義更重要的是，我認為這首歌其實是關於『美』的，關於我們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狂喜、向前流動的歌聲中，飛舞在水晶般的 Drum 'n' Bass 碎拍之上，伴隨著西班牙吉他 solo 和電玩風格的長笛聲，而非常精細的電子樂和非常純粹的歌聲也可以取得平衡。而我想這首歌就像，我們都各自在自己的音樂中以不同方式詮釋過這種情感，而現在我們一起演繹。」 〈Blood and Butter〉 「這是我跟 Danny L Harle 一起挑戰寫的歌，我們試圖只用兩個和弦寫歌，當然我們失敗了，但只差一點而已。這是一首田園風格的迷幻民謠。歌曲想像的背景是六月夏天的英國。這也是一封獻給我成長過程中聽的許多音樂的情書──那些迷幻、咒語般的歌曲，例如 Donna Lewis 的〈I Love You Always Foreve〉、Madonna《Ray of Light》專輯中的很多歌、Savage Garden 等──那些充滿律動與神祕氛圍的電子音樂，有種相當甜蜜而像民謠般的風格。那段 solo 是由一位才華洋溢的風笛演奏家 Brighde Chaimbeul 演奏的，我在 2022 年發現了他的專輯《The Reeling》，然後就迷上了。」 〈Hopedrunk Everasking〉 「本來我無法決定這首歌是關於死亡還是關於深愛著某人。後來我想到了這個關於隧道的概念，一種躲進隧道的想法，當我深深愛上某人時偶爾會有這種感覺，那種想要逃離並與世界隔絕，只為了跟某人一起躲到只有我們知道的地方的感覺。而同時，在我為數不多的感情關係中，失去某人的確讓我有種想逃避的感覺，像是想逃離這個世界、躲進自己的身體裡。這首歌有種非常原始的感覺，它的旋律與和弦是我跟 Danny L Harle 合寫的，而諷刺的是，當時是在我與 Dua Lipa 的巡演期間──我這輩子從沒像這樣被流行音樂圍繞著。」 〈Butterfly Net〉 「〈Butterfly Net〉或許是整張專輯最具敘事性的歌了。而且從風格元素上來看，它也偏離了在此之前的混種電子樂風格，完全是 1960 年代在鼓聲加上 reverb 效果的樂團氛圍。我彈了一段風琴 solo，那時我聽了很多 60 年代的義大利音樂，它們用 reverb 效果支撐著人聲和空間，用非常簡約的編曲達到不可思議的效果。這首歌分為三部分，靈感來自我向歌劇老師學習演唱的德布西《Chansons de Bilitis》的三首歌曲。我很喜歡遇到某人而墜入愛河、感情加深、然後是悲劇結局的這種結構。這首歌以捕蝶網來隱喻記憶、愛情和對某人的感覺無法長存。在〈Billions〉中聽到的兒童合唱團 (倫敦三一合唱團) 也出現在這裡，他們在結尾動人演唱的歌聲，就像變成了照耀在我身上的世界之光。」 〈Smoke〉 「這首歌最重要的是，它是專輯第一首用碎拍創作的歌曲，也啟發我朝這個方向發展。它講的是關於情感宣洩，開頭第一句歌詞是關於某件事明明很悲慘，你卻假裝它沒那麼悲慘。它是關於否認，關於明明情況或你對某人的情感非常重要，你卻假裝那一點也不重要。然後當然，在副歌時一切情感就傾洩而出。但是〈Smoke〉的風格感覺是我的強項，它跟像 (2019 年的)〈Pang〉等歌曲有所連結，對我來說，這些歌有種失控的混亂感，但音樂也承載著很深的情感。我們想像的是夜晚嘈雜而混亂的畫面。」 〈Billions〉 「〈Billions〉會放在結尾就跟〈Welcome to My Island〉會放在開頭的原因一樣。這首歌展現了全然的無私，而專輯開頭曲則是全然的自私。The Beach Boys 的〈Surf’s Up〉一直是我最喜愛的歌曲之一，我每聽必哭。不過那首歌非線性敘事的、精神性的、彷彿跌跌撞撞的、開放的特質是我想放進這首歌裡的。〈Billions〉實際上是關於純粹的感官享受，關於所有意圖都不復存在，只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美妙感官享受，而這個世界如此豐富，充滿了矛盾、幽默和情色。這首歌就像歷經所有這些感受的、一場臨時起意的帆船之旅。你知道那種開車去海邊，然後當你拐過一個彎就看到大海在你面前開展的那種感覺嗎？我希望專輯結尾就是這種感覺：歌曲突然變得很安靜，接著你看到了水面，然後兒童合唱團就開始演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