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曉嫚

Money talks

清晨五點半,穿越還未喧鬧起來的市中心幹道,收工回家的宋良韻緊張地瞄著機車後照鏡,確認沒有人在跟蹤自己。

一臺日系廠牌的銀色小客車切進慢車道,宋良韻一凜,這臺車跟在她後面,不加速也不右轉,卻也不按喇叭,在清晨少人無車的大道上,這是在做什麼?宋良韻心一橫,不待轉連方向燈也不打了,下一個十字路口切左方一個大迴轉,繞到對向車道,催油門呼嘯而去。

這一下子不知道違反幾條交通規則,但比起罰單,宋良韻更害怕銀色小客車陰魂不散,好在過了兩個街區,後照鏡裡都沒有那臺車的影子。雖然回家會多繞點路,但宋良韻仍鬆了口氣,都怪那位鬼見愁的勞點,搞得她疑神疑鬼。

與勞點的孽緣是怎麼結下的?到底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確切時間宋良韻已經說不準了,只記得剛才進包廂時,勞點問她:「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不知道,今天沒有放假吧?」

宋良韻的班表和假期,與行政院人事行政局的公告完全脫鉤,若不是滑手機看到朋友Po照片打卡,炫耀生日情人節端午節中秋節聖誕節跨年或舊曆年出去玩、吃大餐,或是同年齡的客人聊起自己成家立業升官生子等等,才會倏地喚醒她的時間感,不然她經常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年。

見宋良韻會意不過來,躺在按摩床上的勞點,竟然又嘟嘴又踢腳地抱怨起來:「涼圓怎麼可以忘記呢?今天是我們第五十次約會啊!」

宋良韻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年過半百的已婚男人,趁老婆去禪修營念經拜佛上早課時,溜出家門殺到養生館,來當按摩妹的火山孝子,拿私房錢儲值戀愛遊戲,這到底算哪門子的約會?

「為了紀念這天,涼圓給人家特別的殺必死吧!」勞點舔著嘴唇淫笑:「我要吃鮑魚∼」

「涼圓沒有配S,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嘛∼人家要用嘴吃鮑魚∼」勞點雙手在自己臉上比畫,示意宋良韻快點騎上來。

這男人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宋良韻記得他第一次光顧時,連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裡,她的笑容與高叉裙下白嫩的大腿勾住了他的眼睛,那時他講話的調調,就像生活與倫理老師會給乖寶寶獎卡的好孩子一樣,「請、謝謝、對不起」與溫良恭儉讓,雖然帶點結巴,但小費給得一點也不拮据。

哪個小姐不喜歡有禮貌又大方的客人?勞點行動不便需要輪椅輔具,宋良韻不只在他沖澡時幫忙擦洗,結束後還送他到銀白色的轎車旁,幫忙他上車。

一個星期後,男人又滾著輪椅來到店裡,再次指名宋良韻,從此變成她的死忠常客。

這回他先打了飛機才按摩,身體鬆弛話題也開了,勞點告訴宋良韻,自己與老婆是相親結婚的,到了離退休不遠的年紀,老婆迷上健康食品與佛法玄學,嘴裡念阿彌陀佛、盤中是白菜豆腐,清淡到不怕淡出鳥來,至此境界老公與家庭都是俗物,擺著也不見何處惹塵埃。

某天,勞點在辦公室聽到小夥子們吹牛,說自己在附近手槍店如何金槍不倒一夜七次,槍手女怎麼嬌喘連連丟了去了,他聽得發笑,但胸中彷彿有一條小蟲蠢蠢蠕動,回家看到老婆又去道場做禪修,剩下他獨守寒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自己來瞧瞧了。

勞點不是沒有試過其他小姐,但宋良韻是他踏進花花世界的初戀,上門時不只給小費進貢禮物,人也不再木訥,講起八卦竟是沒完沒了。

「你知道那兩個名字很難聽,叫鍾初和妍設的小姐啊,她們要拿兩百萬去炒股票耶。」

「啥?你怎麼知道?」

「她們早上來解定存,就在櫃檯聊明牌呢。」

宋良韻這才知道,勞點在養生館附近的郵局上班。他那雙像小狗般濕濡的眼睛還真利,白天卸了妝的小姐們,和昏暗小包廂中化著大濃妝的女神完全判若兩人,而五十幾歲的男人,又是怎麼曉得「中出」和「顏射」這些東瀛AV來的詞彙,是多麼赤裸的色情呢?

那一回,櫃檯行政不過提早三分鐘打電話進來,提醒兩人時間到了,勞點竟跑去拍桌子抱怨:「明明還有三分鐘!你們怎麼可以偷我和涼圓獨處的時間呢?」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電子鐘,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宋良韻越來越覺得勞點頗邪門,不只用筆記本記下每一次「約會」的消費和服務項目,還頻吃其他客人的飛醋,就算他不是不懂歡場無真愛,依舊任性地要求宋良韻眼中只能有他。這讓宋良韻每次經過公司附近的郵局時,都感到雞皮疙瘩掉滿地,能閃得越遠越好。

「涼圓最近都不存錢啊?」

「白天要睡覺嘛,爬不起來。」宋良韻強笑著,總不能老實說就在躲你。

「唉,看到涼圓是我一整天的慰藉哪∼」

「素顏的涼圓不能見人啦。」那一次做完手工後,勞點掏著錢包,拿出兩張小朋友與一張發票:「涼圓不好意思呀,今天急著過來看你,現金沒帶夠,這張發票中了一千元,你就拿去換吧。」

回到休息室後,宋良韻立刻查了當期統一發票中獎號碼,勞點沒有騙她,那張發票真的值一千元。

十幾天後勞點再來,忽然神來一筆問:「涼圓會不會講台語?」

「挖欸台語嘸連貫,會聽不會說,問這個幹嘛?」

「奇怪,你不是南部人嗎?家裡不講台語?」

「我不是—嗄?!」

宋良韻瞬間五雷轟頂,竟然是那張發票!自從她對勞點起了心防後,每當勞點問起她的出身家世,她都含糊以應,沒想到拿中獎發票當小費是預謀,勞點早已記下發票號碼,透過他在郵局的管理權限一查對獎名單,她的真實姓名、手機號碼、戶籍地址與身分證字號等個資就通通被看光了。

「唉呀呀......涼圓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勞點涎著臉問。

宋良韻臉色鐵青,她不是沒膽子和手勁揍爆這變態。話說她讀國中時,就被爸媽推出門去,和拿西瓜刀的討債集團對著幹,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但現在狀況不同,畢竟每次完事後,勞點都會給她三千元的小費,打一支屌公司給小姐抽一千,做一次S兩千,小費則是看個人造化,打這勞點的屌有抽成有小費,一次抵過打四支還不用做S,看在鈔票的份上,原本該計較的也只好不計較了。


「靠,他竟然是這種人!」

第一次與林瑋書在小黑的服裝工作室邂逅,宋良韻話匣子怎樣也停不下來,三人從工作室移師到麻辣火鍋店續攤,話題始於砲轟嫖客的各種豬哥行徑,宋良韻提起這位令她超不舒服的勞點時,林瑋書一口青江菜銜在嘴邊,顧不得吞下去還是用碗接起來—「你說的這個人我有印象,我還採訪過他!什麼〈全民瘋國考鐵飯碗〉、〈國營事業模範員工〉之類的專題報導—」

只是別說林瑋書,就連宋良韻也始料未及,這位白天是模範員工的勞點,到夜晚會變成變態跟蹤狂。宋良韻永遠記得那一次,勞點特別預約了凌晨五點的時段,做完他那檯後,公司就要關帳打烊,等中午十二點早班的小姐們上班打卡,再開始新的一天輪迴。

勞點將他的銀白色房車停在養生館樓下,行政與小姐們打著哈欠下樓,各自騎機車、搭計程車回家,睡眼惺忪的宋良韻從車陣中拔出自己的速克達,瞥見勞點也同步發動引擎,宋良韻原本還以為他行動不便,又被攝護腺排毒弄得脫力軟綿綿,才在公司樓下磨蹭這麼久,但接下來回家路上,無論她轉彎、催油門還是故意騎上人行道,後照鏡中一直都有銀白色車子的幽靈。

勞點尾隨宋良韻,一直到她當時租的套房樓下,那雙溼濡的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停車飛奔上樓。

之後好幾天的清晨,勞點三不五時就會出現在樓下,等宋良韻下班回家,天曉得是怎樣的執念,讓他能在天沒透亮時,就帶著早餐或鮮花現身。

宋良韻唯有先裝死不理,當她盤算著要怎麼找勞點攤牌時,房東就先找上門來了。

「有個坐輪椅的老頭常常來找你,他是你的誰?」

「我不認識。」

「別扯謊,他說他在等你,我去溜狗時,還跟我打聽你住幾號房。」小腹微凸的房東雙手插腰:「而且聽其他房客說,你都是下午出去、凌晨才回來,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就餐廳晚班的啊。」

「餐廳晚班?領二十二K的?那怎麼可能租得起我這邊!」房東居然很懂一般服務業的薪資行情,如果來租他的房子只有三餐吃土的份:「頭髮染成那種顏色,還有客兄來等門,你是做八大的吧?」

宋良韻還來不及回話,房東就連珠炮地說:「我這邊套房環境要單純,不租給八大行業的,你立刻給我搬走。」

「喂!別欺人太甚!我又沒有—」

「算了,寬限你一星期內搬走。」房東不等宋良韻說完,就皇恩浩蕩地宣告:「租約沒到期,是你違約在先,押金我是可以不退的,但我做人留情面,這次就退給你,你也不要撂什麼朋友來跟我五四三,這附近都有裝監視器,亂搞的話我就報警。」

一星期內必須搞定看房、簽約、搬遷,並且一併換掉手機號碼、機車車牌,還要躲到勞點找不到的地方,對宋良韻而言,她的生活豈止是「地動山搖」四個字能形容。

看到宋良韻連日哭喪著臉,那時和她很要好的小護士薇薇,趁兩人去買手搖杯的時候,向她提議說:「我們一起租一層公寓來住吧!這樣就不用擔心鄰居說閒話。」

「這......你家人會同意你出來住嗎?」

「作息不同,大家都不方便啊。」薇薇苦笑起來:「我總不能一直跟他們說,我未來幾個月甚至幾年,排到的都是大夜班吧?」

「......還真的不能。」

宋良韻嘆口氣,紙包不住火,薇薇的家人就算沒逼問她是不是在賣身,心中多半也有底了。畢竟進入八大行業後,沒有化濃妝做頭髮噴香水塗指甲油,穿爆乳裝露腿挖背迷你裙與高跟鞋,配戴耳環手環腳環項鍊這些戰鬥裝備,根本無法上檯。按摩店還算管得鬆,在酒店髮妝一項不合格就要扣五百元,小姐進公司前,都會先去髮廊做造型,省得被酒店幹部刁難,加上趕時間搭的計程車,進公司前沒消費一張小朋友是打點不過來的,經紀人與老闆總是哄小姐這叫投資,別捨不得一點小錢。

而衣著妝感與花錢習慣變了,整個人的氣質也就變了,家門又不是任意門,只要一進一出,八大行業就能變回良家婦女,而即便自己不介意、家人不介意,街坊鄰居親戚朋友祖宗八代卻會一起來替你介意。

「我在想啊......既然我的作息已經配合不了我家,一個人租套房又太孤單了,剛好你也在找房子,不如我們就一起租一間大的,什麼事都可以互相照應呢。」

「所以這是一個單身女子......喔不,單身槍手公寓的概念?」

「對對對!老了以後我們還可以轉型為長照公寓,專門收退休槍手—」

看到薇薇這麼熱絡地構思起她們的退休生活,宋良韻忍俊不禁,鬱悶了這麼多天,終於能笑出來了:「好啊,我們馬上去看房子!」

「我想住有廚房和客廳的那種!這樣煮好午餐後,可以邊吃邊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就和家裡一樣∼」

「那一定要找個抽油煙機夠力的!以前我大學時在早餐店做煎檯,抽油煙機壞了,老闆小氣捨不得修,每天都把我燻得超臭,聞起來像藍莓起司鮪魚大蒜蛋鬆餅—」

「藍莓起司鮪魚大蒜蛋鬆餅是什麼味道啊?聽起來好獵奇喔......」

從前清晨下班,如果她與薇薇隔天排休,兩人就會並排騎著兩臺機車,一起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大賣場採購,除了生活用品與零食,還真的買了藍莓果醬、起司片、鮪魚罐頭、大蒜抹醬、雞蛋、牛奶和鬆餅粉,薇薇一直很好奇藍莓起司大蒜蛋鬆餅是什麼味道,一想到就「盧」宋良韻做給她見識見識,宋良韻每次都罵她北七,推說自己才剛洗好頭洗好澡,幫客人打槍完手痠肩頸痛,不是起油鍋做這東西的時機。然而,在這道獵奇料理兌現前,薇薇就被無用男威廉的男蟲朋友纏上了,沒交過男朋友的薇薇,被那男蟲大話夢想的模樣迷得暈頭轉向—「我的夢想很平凡,就是開一間有文藝質感的咖啡店。」

「如果你沒時間學怎麼沖咖啡,就幫助用心向學的男朋友拿一張咖啡師證照吧!」

「裝潢一定找大牌的設計師,機具必須走在尖端,材料不能不高檔,不然台北這麼多咖啡店,我們拿什麼跟它們競爭?」

「我去應酬,是在存未來的客源和人脈,去找天使投資人簡報時,穿著當然也得有個檔次,不然怎麼服得了人?未來的老闆娘,你說是不是?」

「就是因為愛,我在薇薇創業最艱辛時,一定二話不說幫忙。反過來說,薇薇你也一定會幫我的啊......」

宋良韻實在不明白,薇薇怎麼會在這男蟲身上暈船,心甘情願地獻上第一次送上積蓄,傻傻相信男蟲可以給她幸福和未來?而她的提醒和呼喚,有不堪入耳到讓薇薇哭著連夜搬走,從此一則訊息也不相往來?

在現居的公寓樓梯間上上下下兩年有餘,宋良韻竟有一種陌生感,把鑰匙插進鐵門鎖孔後,不確定要轉左邊還是轉右邊才正確,她也曾懷疑過,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在意薇薇,那林瑋書搬來的第一天,把冰箱中過期的藍莓果醬、大蒜抹醬和鬆餅粉通通掃進垃圾袋時,她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穿過客廳,天山童姥、Tiffany和無用男威廉都沒有回來,宋良韻望著原本屬於薇薇的房間,現在那片門板上,被林瑋書貼了工業金屬搖滾樂團的大海報。形象俐落幹練的林瑋書超反差地喜歡黑皮革死屍妝與狂暴嘶吼,和她那從裡到外都是乖乖牌的弟弟林道儒完全不同。

想到林道儒,宋良韻還沒回覆那個有電影、鬆餅、下午茶和大胖貓的約會邀請。扣除勞點單方面認定的「包廂中約會」,她的約會經驗其實不少,有些男客喜歡她直白嗆辣的口吻,吐槽起白天高來高去的辦公室政治十分爽快紓壓,不乏客人加碼買三小時帶她「純出場」,到外面逛街聊天吃宵夜,但面對林道儒這種老派而典型的約會,宋良韻竟手足無措起來。

答應?拒絕?已讀不回?宋良韻扔下包包,直挺挺地倒在床上,她睏死了。


宋良韻睜開眼睛時,休息室內的廣播已經在召喚小姐去看檯了,宋良韻遲緩地坐起身,試圖讀取自己的記憶儲存點,到底她給林道儒回訊息了沒?她剛想起中午吃過林瑋書煮的雞湯麵後,還是覺得肚子有點餓,上班途中外帶了巷口水煎包與大杯冰奶茶時,八卦姬就重重擂了她肩膀一拳,害她的思路整個當機:「你在發什麼呆?快點去一包看客人啊!」

「靠,你急屁啊。」

「快啦!這個真的超帥的!輪廓長得像仲基歐巴,眼睛像周渝民!沒幫他打到也要看到啊—」

八卦姬沒有誇張,這位驚世型男身軀清瘦修長、比例完美,手臂的肌肉線條顯示他是健身中心的常客,寬闊的肩線加上熨燙過的襯衫,讓他像時裝模特兒一樣挺拔,在輪廓分明的臉上,一雙深遂的眼眸略帶憂鬱,臥蠶則將他的氣質調和得溫暖,這些特徵混搭起來,讓包廂內所有雌性動物驚詫得無以瞬目,宋良韻彷彿聽見韓劇《太陽的後裔》的主題曲〈You’re my everything〉。

除了制式的自介外,小姐們眼中都燃燒著期盼的光芒,每個都在祈禱驚世型男指名自己,平平都是同樣抽成的手工服務,服務養眼的就是不一樣,包廂內瀰漫著異常競爭的氣場,驚世型男沉吟了一會,點名了宋良韻:「那就涼圓吧。」

考取全國大學指定科目考試的榜首,被對手羨慕忌妒恨大概也不過就如此了,宋良韻在所有小姐酸澀的眼神包圍下,昂首闊步地前往包廂,替驚世型男服務去,八卦姬還在後面跺腳:「涼圓你小心點,別淪陷喔!」騎在驚世型男背上替他按摩肩頸時,宋良韻一邊欣賞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一邊撫著那精實的肌肉線條,同時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你長得這麼帥,一定有超多女人排隊搶著跟你上床吧?」

「呵,還真的。」驚世型男很了解自己的本錢,直承不諱。

「那你幹嘛來我們這邊花錢?」

「太麻煩了。」

「怎麼說?」

「很多女人以為做過,她就是你的誰了。」驚世型男吁了一口氣:「但我只是想做,不想惹別的麻煩,你懂得,男人嘛。」

「你沒講清楚遊戲規則嗎?」

「講了也沒用,很多還是勾勾纏啊。」

宋良韻不自覺加大手勁:「講得你很困擾呢。」

「喂喂,輕一點。」

「抱歉抱歉,這樣力道可以嗎?」

「這樣OK—你也不好跟對方說:『別廢話,我們上床就好。』總是要約個吃飯喝酒看電影什麼的。」驚世型男雲淡風輕地說道:「搞那些事情好麻煩,花的錢也不見得比來這邊少。」

宋良韻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回覆林道儒,電影、鬆餅、下午茶和大胖貓的老派約會邀請。翻面時,驚世型男坦露著厚實的胸膛與六塊腹肌,在宋良韻耳邊低聲說:「你輕功做得不錯,加個S吧。」

「涼圓沒有配S啦。」

如果初夜對象是驚世型男等級,必定有人付錢都甘願,跟這樣的帥哥做還有錢拿,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凌晨回到家,宋良韻啪地一聲撲在床上,不住捶床喊道:「我真是北七北七北七—」

「你在幹嘛啊?」起床上廁所的林瑋書揉著眼睛,站在宋良韻房間門口。

「今天我的客人長得像宋仲基加周渝民除以二!」宋良韻一口氣喊出來,雙手繼續捶打著床鋪:「他要我幫他做S,但我居然還是說我沒配S!我是北七—」

「......那到底是長怎樣啊?」林瑋書瞇著眼睛,一臉茫然地抓抓腦袋:「周渝民是那個什麼偶像團體......演台版《流星花園》的嗎?」

「對啦,但你舉的例子未免太老了吧!」

「那宋仲基又是誰?」

「啥?!你居然不知道《太陽的後裔》宋仲基!跟喬妹結婚的啊!」

「我就沒在追劇,和韓流不熟啊。」

「你自己Google啦!總之他超帥的啊啊啊∼」宋良韻改為抱著枕頭滾來滾去:「我真是佩服我自己,這樣都沒失守!」

「很好,給你拍拍手。」

「欸,真的該稱讚我好不好!」林瑋書慢動作的拍手太像反諷了,宋良韻忍不住抗議:

「你就想想看,你的本命要跟你上床......」

「暗黑界帝王Manson爺嗎?」林瑋書扭頭看著自己房門口的樂團海報,認真困擾起來了:「啊嘶—」

「看吧看吧,是不是很糾結?」

「問題是我愛他,但他不愛我啊。」林瑋書笑著擺擺手,接著打了個哈欠:「......只做一次太傷心啦—好啦,夠了,我要去睡回籠覺,你也早點睡吧。」

「我愛他,但他不愛我」這句話,像噴了宋良韻一臉冰涼噴霧,她掏出手機,點開林道儒的對話框,輸入「好,一起去吧」,附帶一個笑臉貼圖。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性感槍手》,鏡文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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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曉嫚

槍店女孩慾海掙扎求上岸!
脫淫脫窮想脫單!

  • 勾勒台北八大行業女子眾生相——小姐們的苦辣酸(偶爾才有一點甜)到底誰人知?
  • 獨立記者第一手直擊田調取材寫成!絕不腦補,保證搔到癢處!
  • 八大從業小姐不約而同讚聲:「這就是我們的日常甘苦!」「這就是我朋友的故事!」

在指掌間引爆男人高潮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但……到底要伺候這些奧懶X到什麼時候!?

獨立記者第一手直擊田調取材寫成!絕不腦補,保證搔到癢處!
八大小姐同感大噴發齊呼:「這就是我們的日常甘苦!!!」

這個世界先笑貧、再笑娼,
但為什麼笑著笑著我卻有點想哭~!

酒店紅牌養小鬼搶客,內心寂寞只有嗑藥跟酗酒陪伴的她,
家人經紀人齊剝削,尺度海放到天邊還是三餐不繼的她,
暈船愛上騙財騙色的渣男,慘被客人拔套還要去送嬰靈的她……
她們是下海賣身的「人魚公主」,但沒想到大家都是公主身丫鬟命~!

個性嗆辣,把幹話當靜思語在講的按摩店槍手宋良韻,
人稱「雞界的聖女貞德」,下海五年只嚕管不賣身,
花名「涼圓」,除了缺錢,最缺的就是良緣。
她在慾望最深的地方勤做手工,錢一槍一槍地賺,
明明想上岸,但未來和真愛卻離她愈來愈遙遠……

存款見底又負債,豬隊友家人還頻頻討錢添亂,
最傷心的,莫過於被心上人發現自己原來做八大!
當現實一吋吋輾壓過來,她一步步退讓,
翻身的最後一招,竟是想到——「拍賣初夜」!?

房門打開那瞬間,身旁眾姊妹的人生際遇一一閃現而過,
她不禁狐疑起自己的命運遊戲,能否走出不一樣的結局?

Photo Credit: 鏡文學出版

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