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習近平特使」這一尊貴頭銜的中共副總理劉鶴,訪美空手而歸,美中貿易戰急劇升溫。

談判失敗,非劉鶴之錯,而是習近平出爾反爾、橫挑強敵的結果。習近平聲稱「所有後果由朕一人承擔」,儼然是老佛爺葉赫那拉氏當年「向萬國開戰」的擲地有聲的詔命。

劉鶴離開華府談判地點時,看到外面有一群華人聚集,以為是來歡迎他和支持他的,強作笑顏,揮手致意。誰知,人群中發出一陣憤怒的斥罵——「劉鶴狗奴才,劉鶴狗奴才!」劉鶴尷尬萬分地放下手,走下樓梯時,一步邁了兩級臺階,重心不穩,險些跌倒。

這一細節讓人聯想起當年英國前首相柴契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在人民大會堂與鄧小平商談香港前途問題,會議結束後,腳蹬高跟鞋、一時踩空,摔倒在高高的臺階上。這一跤,隱喻著日後香港的悲慘命運。有人猜測,大概柴契爾夫人是被鄧小平準確地吐痰到痰盂中的武功嚇破了膽。

劉鶴畢竟沒有像當年赴日本簽訂《馬關條約》的李鴻章,遭到當地民族主義者之槍擊而血流滿面,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但中外評論家都推測説,劉鶴的下場不會太好,當過川普(Donald Trump)顧問的班農(Steve Bannon)就説,劉鶴有一半的可能會「進監獄」,甚至更糟。一旦中國的政治和經濟局勢因中美貿易戰而出現波動,劉鶴一定會被習近平拋出來當作替罪羊。

劉鶴的結局早已註定。他所服侍的對象,是不學無術、剛愎自用的習近平,他豈能全身而退?習近平不願接受來自比他聰明的智囊的任何意見,其智囊只能將自己的智商降低到跟習同等的水準上,才能勉強保全首級。更為嚴重的是,中共內部政治鬥爭宛如高速運轉的絞肉機,從最高領袖到各級官員,隨時都可能淪為絞肉機中的肉末。就連毛澤東本人都不能免於死後幾個月就淪為「反革命分子的家屬」——毛澤東的妻子江青等人在一場政變中被推翻,此後遭到終身監禁直至自殺身亡。

那麽,劉鶴會重蹈他父親的覆轍嗎?他爬得比他父親高,跌得可能比他父親慘。

Photo Credit:AP/達志影像

劉鶴的父親劉植岩為河北人,曾就讀於北平師範大學附屬中學,參加過「一二・九」學生運動。一九三六年,十八歲的劉植岩加入中共,後來擔任中共先鋒隊第五區隊隊長,被派遣到軍閥孫殿英舊部工作。國共戰爭時期,劉植岩任西北局工委委員、太岳軍區第十三軍分區政委、晉綏十一地委書記兼十一軍分區政委等職務。

一九四九年五月,劉植岩被調回北京,先在中央政策研究室工作,後任政務院參事室參事、人事部第三局副局長、第一局副局長。一九五二年秋天,被調到中組部,任幹部管理處副處長、幹部管理處二處處長等。劉植岩雖然沒有上過大學,卻是中組部有名的「筆桿子」,不少文件、報告、社論都出自其手筆。一九五八年七月,劉植岩被中組部外派到雲南,任昆明市委書記、雲南省委常委。一九六一年後,又先後任西南局組織部部長、祕書長、書記處書記等要職,算是中共高級幹部。

文革開始時,劉植岩先被任命為西南局文革小組組長,但後來被認為是劉少奇、安子文一派,很快就被打倒,並遭到殘酷批鬥。在一份造反派的小冊子中寫道:「以李井泉、劉植岩為首的西南局,……對他們在文化大革命中所犯下的這一滔天罪行,我們必須徹底清算!」在這本小冊子中,還有劉植岩自我作踐、不堪入目的種種「供詞」。

文革期間,四川是中國暴力最為肆虐的省份之一,被批鬥致死的官員以及武鬥中死亡的造反派的人數在全國都名列前茅。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十二日,不堪受辱的劉植岩在成都錦江賓館九樓的關押地點跳樓自殺,終年四十九歲。劉植岩自殺時,劉鶴年僅十五歲。此時,劉鶴跟習近平一樣淪為不可接觸的賤民。

據旅美作家蔡楚披露,他當年親眼看到了劉植岩深痕累累的屍體之慘狀。一九六八年四月,蔡楚到成都殯儀館處理朋友的喪事,到冷藏間找朋友的屍體。他發現左邊最下面屍匣外有一個牌上標註:西南局書記處書記劉植岩,一九六七年十二月十二日。他拉開屍匣一看,「見到屍身較長,穿戴整齊,但整個頭用紗布包裹,戴著鴨舌帽,仍然有血跡。」蔡楚說,從牌上看,「死者已經去世近半年,但還沒有親人來奔喪。」那個迷狂的時代,哪個親人敢來認屍?也有消息引述劉植岩的第二任妻子的說法,劉植岩是被造反派毒打致死後,偽造自殺丟下樓的。

無論如何,劉鶴跟共產黨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他有想過為父親報仇嗎?共產黨政權的最邪惡之處就在於,它在殺死父親之後,還能讓兒子對其忠心耿耿,甚至前仆後繼地為其服務。像劉鶴這樣的人當然不止一個,比如教訓大學生「向解放軍學習」的武俠小說家金庸(其父親遭解放軍槍決),比如到處演奏共產黨「紅色音樂」的鋼琴家儲望華(其父親為被中共虐殺後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右派知識分子儲安平)。共產黨擁有足夠多的資源和力量,讓幾乎所有中國人都成為其幫凶、幫忙和幫閑。由此,加害者和受害者的界限模糊了,習近平和劉鶴都是受害者的兒子,卻又成為新一代的、殘民以逞的加害者。在這個意義上,抗議者痛罵劉鶴是「狗奴才」,劉鶴當之無愧。

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