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桃園電影節】專訪《看海》導演林柏瑜：長期照護的困境與辛酸，在攝影機見證下成為電影

採訪：羅方吾、廖冠翔
撰文：羅方吾

「長期照護的反覆困境與漫長辛酸，全在攝影機的見證下，成為一格又一格的電影。」導演林柏瑜曾在社群平台這樣寫著。

沈重的社會議題總讓人喘不過氣，因此在能逃避現實的電影裡，創作者們試圖創造另一個能寄託希望的烏托邦，然而《看海》這部片，選擇正視社會殘酷的一面，用極為寫實且細膩的方式刻畫出長照者的無奈及壓力。

本片由陸弈靜、黃迪揚主演，講述一個久病在身的老母親，長期獨自扶養智能障礙的兒子，然而看不見盡頭的疲憊感使得母親心力交瘁，並決定在一個平凡的日常，載著喜歡看海的兒子來海邊，共同結束兩人的生命。觀影同時，彷彿也跟著沉入這片汪洋大海，載浮載沉。

不為人知的「那一刻」，電影虛構藝術裡的社會真實悲歌

《看海》改編自真實事件，導演林柏瑜在創作文本時，也曾想起自己生活周遭的例子，像是親戚阿姨的唐氏症女兒，又或者是小時候社區鄰居的腦性麻痺大叔，這些人都屬於社會的一份子，卻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群，因此在影視作品中這樣的題材普遍關注度較低。

許多人疑惑長照議題在新聞上屢見不鮮，為何還要拍成電影？「生命當中很多這樣的族群，總覺得這些故事需要有人來發聲，身為創作者最害怕的是沒有東西要講，有話想說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創作的動力，同時也讓我覺得活著是有價值。」

拍電影對導演林柏瑜就像是傳聲筒，新聞拍不到的人性脆弱、長年累積的壓抑，就透過電影這項虛構藝術來讓觀眾理解每個故事背後不為人知的「那一刻」。

電影，是拍攝當下的藝術，屬於攝影跟演員創造出來的畫面

「《看海》是演員跟工作人員們共同協助合作而成，然後創造出來的畫面，我要做的就只是冷靜地看著監視器畫面，如同領航員的存在。而不論是《少年阿堯》的陳以文，還是《看海》裡的陸弈靜、黃迪揚，他們都是相當優秀的演員，憑藉自己的生命基礎揣摩出符合電影裡的角色。」專訪過程中，總可以感受到導演林柏瑜談吐之間的謙遜。

林柏瑜也進一步聊到兩名主演在《看海》中的表現，「像這次阿迪為了揣摩精障者的日常，花了很多時間去感受跟理解，除了一起去機構田調，也一起讀資料跟排練，被我多次摧殘後找出符合他肢體與語言能詮釋心智障礙者的最大極限。」

林柏瑜接著繼續說：「而資深演員陸姐，每個神情本身就充滿著戲劇張力，第一幕望著鐵門外的光，彷彿也看到人生微小的希望，看似沒有改變的面部表情其實有著細微的變化，這也是為何電影裡有許多陸姐的臉部特寫畫面。」

大自然給的東西會激發創作能力，關於水的意向

《看海》中許多母子間的互動都有著「水」的元素，不論是幫兒子洗澡、制止兒子玩水甚至到最後一同去海邊玩水（尋死），貫穿整片的符號象徵卻恰巧都是老天爺的恩賜。

「2021年4月，風光明媚的高雄碰上了雨季，拍攝前期已做好準備的我們只能順應著天候，讓一切都剛好有「水」的意象，在拍戲時重新調整自己的步調跟規則，因為大自然總會激發創作能力，後製剪接時也是一種再發現、再組織、再創作。」

水滴終究會回到大海，一切的巧合也扣回本片生命旅程的最後一站──海。

電影，或許真的沒有那麼偉大，但......

導演林柏瑜擅長用細膩的情感述說殘酷的故事，放大社會角落沒被看見的議題。導演分享著一次映後活動散場時，一位就職公務員的觀眾握著他的手說道：「導演，加油啊！你說電影很渺小，但我覺得電影的力量是很大的，如果連電影都不能發揮影響力的話，我們這些公務員就更不可能了。」

這一席話深深擊中導演「也許，身為電影創作者的我們太過傲慢了，妄想著一部電影就要為社會做出改變。社會的改變，憑藉的絕對不是一己之力；社會的改變，需要的是一群人的協作與參與。」

電影，或許真的沒有那麼偉大，但電影卻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因為電影的出現，不同領域的我們才得以在此相遇與交流，這場相遇，或許就是『改變社會』的契機。這位觀眾對電影懷抱著比我還要更大的信心，此次交流雖然短暫，對於我來說卻是個非常重要的提醒，使我重拾了對於電影創作的信念與動力。」導演林柏瑜最後這樣說。

影展資訊

名稱：2022第9屆桃園電影節
日期：2022/08/19-2022/08/28
地點：桃園新光影城、桃園in89統領影城、中央大學107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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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