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樂高的「值得知道」

樂高在一九六○年代初期面臨的主要挑戰，是控制好公司的內部事務。工廠和辦公室湧現創新的點子，還有強烈的開拓精神。到處都可以感受到樂高總部的成長，總部需要不斷擴大以容納工廠和辦公室裡更多的員工。

簡單來說，一切在都快速膨脹，很快就能明顯看出，必須採取行動來阻止公司偏離軌道。正如擅長文字創作的董事索倫・歐森所說，「我們能把犁繼續保持在犁溝上嗎？」

第2代樂高繼承人GKC（Godtfred Kirk Christiansen）使用的管理方法之一，是分發給所有高階主管各種不同顏色的A4檔案夾，這些文件夾組成一個通訊系統。他在簡報中解釋說，這麼做的目的是「透過內部資訊來提高員工對公司的忠誠度」。

這個通訊系統名為「樂高內部」（LEGO Internal），裡面包含最高管理階層所有最重要的資訊和決策，以及簡報和討論的摘要。

大約在同一時間，GKC推出他稱之為「值得知道」（Worth Knowing）的特別論壇。這些晚間活動探討與工作、公司和樂高玩樂系統相關的問題，針對一定資歷的員工舉辦，預計他們每月參加一次講座、電影欣賞會和其他形式的教育內容。

這個論壇的目的也是為了加強公司內部的凝聚力，讓樂高不斷壯大的中階管理者更善於激勵他們的團隊。正如GKC所說，如果想創造高品質的產品，員工需要了解主管對他們的要求，而主管需要激勵員工。

「在現代組織中，光下達命令是不夠的；接受命令的人必須明白為什麼上司下這些命令，為什麼必須以特定的方式執行」。「值得知道」的會議核心屬於通識教育，非常符合大學水準的學習精神，在索倫．歐森負責晚間的活動之後，進一步強化論壇的安排。

他邀請的演講者五花八門，從丹麥家族企業、自動調溫器製造商丹福斯（Danfoss）負責人談組織架構，到當地警官奎斯特．索倫森（ Qvist Sørensen）來樂高工廠討論比隆缺乏的市鎮規畫，還有來自哥本哈根的心理學家斯登．赫格勒（Sten Hegeler），教授樂高管理者關於玩樂對兒童的重要性。

另一個晚上，來自弗雷德里西亞的菲力浦森牧師討論了「每件事情的發生，難道神都參了一腳？」的問題。瓦埃勒高階職員史卓爾．索倫生（Strojer Sorensen）很榮幸在一九六三年擔任「值得知道」論壇最後一季的壓軸，他主講「有錢能使鬼推磨嗎？」

這是一個好問題，尤其如果你是一家連續八年超越自我的公司總經理和所有權人。一九六三年，樂高的總收入達到驚人的三千五百萬克朗，樂高積木供不應求，尤其是現在有些積木系統已經有輪子了。

這種有橡膠輪胎的2x2凸粒輪子早在一九五八年由模型製造商克努德．穆勒（Knud Møller）發明，樂高將他那時的想法變成現實、投入生產。這項產品一推出馬上爆紅。接著在一九七○年推出齒輪，為所有夢想當工程師或從事建築工作的孩子，開啟精進技術的新可能。

克伊爾德：

我一直很喜歡汽車，小時候我組裝過無數款不同的車型，尤其是當我們發明了輪子，也就是樂高輪子之後！我把自己的龐大收藏品稱為「樂加」（LECA），很明顯，它代表樂高汽車（LEGO CARS），實際上我甚至為整個車隊組建一個「樂加」車庫，裡面展示大型美國汽車、小型英國跑車以及我能想到的其他東西。

樂高輪子取得商業成功，我們乘勝追擊，一九六三年公司首次開始銷售積木套組，就是包含說明書的拼砌套組。一開始是相當小的套組——比如一輛卡車，可以透過車頂上的旋鈕轉動輪子。還有一輛由我設計的白色越野車。除此之外，那時我主要在組建大型汽車，現在還可以用齒輪製造整個變速箱，齒輪可以讓你換檔來推動氣缸。

Dave Stone

區隔市場：大人的樂高玩具

另外兩個劃時代的樂高產品在一九六○年代初期問世。其中一個是「比例模型」（Scale Model）系列，包含一些新的、更扁平的積木元素，讓使用者可以規畫和建構更精致的模型和住宅。同樣重要的變革是，這些白色、灰色和黑色的新型樂高積木的客群鎖定成年人。

另一個產品是「Modulex」，積木的尺寸更小，符合稱為「模組化協調」（modular coordination）的標準化系統。Modulex是一個凸粒的積木，每邊長五公厘（○．一九六吋），適合建築業的專業人士使用，當初的設計理念是，這些迷你積木可用於製作超精細模型，展示各種建築創作。

就像這個時期的許多事情一樣，永不懈怠的GKC主動出擊。他不僅希望能吸引更多的成人愛好者玩樂高系統，也希望說服建築師、工程師、設計師和開發人員使用這種新型、迷你的樂高積木，當成建築業3D設計和規畫的工具。

這個時候建築業正在進行產業轉型。一九五○年代隨著簡單、標準化的組件和模組出現，建築學和老式的建築方法出現革命性的改變，組件和模組可以在工廠大規模生產，然後運至現場組裝。

戈德弗雷德和伊迪絲的超現代、白色一層樓房子就是運用這種技術建造的例子。一九五八年他們決定在西斯坦維街的老房子後方一大塊空地上蓋新居。他們考慮建築師艾格．邦加德（Age Bundgard）畫板上的各種建議，這時戈德弗雷德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克伊爾德：

剛開始建造時，爸爸對不能用普通的樂高積木製作我們房子模型十分惱火。這讓他萌生開發全新的迷你積木系統的念頭。有了迷你積木系統，可以將構思中的建築平面圖製作成細節逼真的模型。

這個想法在我父親腦海中不斷發酵，他認為這個商機可能比玩具生意更大。想像一下，如果我們不僅能讓建築師和工程師使用這兩種新系統，還能吸引一九六○年代初期所有夢想擁有一間獨立式住宅、還能自己親身參與設計的成年人掏錢購買，這對樂高會是一個巨大的新市場！

戈德弗雷德一生中從來沒有如此徹底，或沒有完全地把他的注意力從樂高玩樂系統轉移過，他一直向員工強調這件事的重要性。

他將他的願景基礎和潛力稱為「樂高柱」（LEGO Column），其中包括一九五九年他在系統屋的會議上首次向員工介紹的四步開發過程。

第一步是大家所熟悉的兒童版樂高系統。第二步是「將產品改造成不同比例，專為成人愛好者設計」。第三步是針對工程師、建築師和建築業等其他專業人士。第四步幾乎是一個哲學的上層建築（Superstructure），GKC解釋說，期待玩樂高來改變全世界，不僅是建造的方式，連我們身為人類的思考和行為方式也發生類似進化的轉變。

他的願景依循一條軌跡，從童年時期用小塑膠積木玩抽象遊戲，到成人使用一般磚塊和模組從事混凝土建築作業。每一個願景都融合現實和想像，GKC在他的腦海中看到了這一切，他向員工大致描述這個概念。

「在未來，愈來愈多的房屋將完全根據我們的模組化系統標準元件來建造，建築工地不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充分利用過去的所有經驗，以及透過系統的研究，我們將為人類帶來沒人夢想過的美好事物。」

並不是所有會議桌邊的工作人員都能跟得上GKC天馬行空的飛躍想法，想像樂高成為建築業使用的工具。但是GKC在演講中提出的行動計畫很容易理解，就是要擴大樂高的目標客群，不僅限於兒童、青少年和成人愛好者，還涵蓋世界各地數百萬名建築業的專業人士。

GKC解釋說，當未來的成年人無論個人愛好或因工作需要而使用樂高、同時也讓自己的孩子玩樂高積木的時候，樂高收入大躍進幾乎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愛玩耍的小孩長大成人後能輕易理解，富有想像力的好遊戲可以延續到現實生活的構建中。

這個想法聽起來「錢途」一片光明，來自樂高德國公司、熱情的阿克塞爾．湯姆森在會議上不由得驚呼：「我們可以成為玩具領域的統治者！」

有一段時間，戈德弗雷德展現孜孜不倦企業家的一面，全神貫注進一步開發「成人版」樂高玩樂系統的人類和社會面向。在一份發給樂高高層員工的內部通訊文件中，他描述這幾乎是一個進化過程：

樂高的理念涉及教學任務，就是藉由一種簡單、適當、理性和深思熟慮的建構方法教育人們。透過樂高系統陪伴長大的孩子，會覺得「既然樂高系統如此簡單，為什麼要讓事情變困難呢？」這樣的思維必然會進入數百萬人的潛意識中。

GKC對這個「進化」的概念深信不移，以至於在一九六三年春天高階管理會議上，討論到兒童用的樂高產品、以及針對成人愛好者和專業人士開發的兩條不同路線可能產生混淆時，他說：「我們不是一間玩具工廠，我們是一間有特殊目的的樂高系統公司。」

克伊爾德：

我們在一九六二至一九六三年推出為成人設計的比例模型套組不怎麼成功，但爸爸的整體概念─你可以用較小的積木來建構更現實的東西─最終開發出對兒童樂高系統非常有價值的產品：一種新積木，外觀扁平又薄、高度僅有普通積木的三分之一，這是我們建築系統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這種顏色齊全的樂高扁平積木立即提供創造大量且不同新成品的可能性。

突然間，正如我自己發現的，你可以建造更逼真的飛機、飛船、汽車和太空火箭……「史普尼克」衛星，釷星汽車，不管它們的名稱是什麼。

幾年後，Modulex退出市場。一九六五年，戈德弗雷德革新建築業的想法也被擱置，但他沒有放棄這個基本理念，而是成立一家名為MODULEX的新公司，這家公司開發的迷你積木不是建築師的工具，而是模組化的標識和導視（wayfinding）。

這是戈德弗雷德第一次無視於自己曾經三令五申「絕對不能把焦點從樂高玩樂系統移開」，但這絕非最後一次。他繼續提出新的點子和倡議，有時速度快到危險的地步。GKC是一台發電機，整天不停工作，經常工作到深夜。

他的家是日德蘭半島上最現代的一層樓房子之一，有巨大的窗戶、八間臥室、四個起居空間、一個休閒娛樂室、中庭、蒸汽室和一個豪華的現代廚房，然而，住在家中的人非常想念他。

克伊爾德：在某種程度上，我爸爸比我祖父更有野心。他只想著「工作、工作、工作」。他經常帶一些同事或其他人回家。他們需要繼續解決一些問題，然後客人必須吃點東西，很多時候我母親事前根本不知道家裡會來訪客。

這是我爸爸的作風，他直率又隨興。後來我回想，我跟父親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他一直在忙，要麼人不在，要麼一個人坐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真正能接近他的唯一方法是給他看我拼的樂高建築。

然後他露出欣喜的神情，我們開始交談，他問我的意見，例如，我蓋的Scalextric賽車場，我用樂高積木在賽道周圍搭建看台和維修站。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玩得好！樂高商業冒險之旅：樂高唯一授權傳記，百年品牌用小玩具激發全世界想像力》，商業周刊

作者： 延斯・安德森（Jens Ander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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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木匠奧爾．科爾克在荒涼比隆鎮開木作坊：

最初並不順利，工作室屢遭祝融，靠信仰挺過一個個難關的他，在經濟大蕭條時期再遭重創──吃飯都成問題了，誰還大興土木？乾脆來做木造玩具吧！當年沒人看好的決定，就此成為樂高起點。1940 年代塑膠玩具強勢崛起，沒讀書的他比兒子們更有遠見，除了打造現代化工廠，還獨排眾議轉型生產塑膠磚。

第二代接班人戈德弗雷德是個天生的推銷員：

認為丹麥玩具可以打破長久沒有系統、年年必須推陳出新的局面，關鍵就在系統化的塑膠磚。他主張為樂高積木的圓柱形接管申請專利，還在1950年代大舉進軍玩具王國──德國──做為稱霸未來市場的灘頭堡。事業上一帆風順，但家族兄弟對經營方向屢爆衝突——他們創造的玩具陪伴全球無數孩童，與自家人相處時間卻寥寥可數，家庭矛盾竟成家族日常。

玩樂高長大的第三代接班人克伊爾德：

靠著對樂高的熱情，以及嬉皮與東方的管理哲學，創造1980年代爆發式成長，營業額屢破紀錄，連鐵幕裡的兒童都愛玩樂高。只是網際網路的崛起，突然間孩童對數位遊戲趨之若鶩，誰還想玩實體玩具？多方嘗試、急於求新求變的克伊爾德，硬生生將樂高拖往破產邊緣。此時，空降救場的首位非家族成員執行長約根．維格．克努斯托普卻有了新發現：原來世界上有一群「大人樂高鐵粉」！重點經營超級用戶，聯合開發新品，成功帶領樂高找回初心，起死回生。

Photo Credit: 商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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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溫偉軒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