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出賣的濟州島（一）：創島神話、「三多三無」一去不復返
►被出賣的濟州島（二）：駐韓美軍與「濟州四三事件」

長達一年七個月的濟州島四三事件大屠殺如何爆發的呢？就這就得從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談起。

濟州島位處朝鮮半島南端，位於東北亞的要衝，其特殊重要的地理位置，使得日本在戰爭末期，也將濟州島做為極為重要的戰略基地，於是日軍在島上駐紮了約六萬日軍，好阻止聯合國盟軍美軍登陸。後來大勢已去，日本於1945年無條件投降，軍隊從濟州島撤退，同時濟州島「光復後」，也約有六萬名鄉親回到濟州島，造成島上人口的急遽變動，造成島上人心惶惶。

一下子島上生態全被改變，人民對於光復後美好生活的期待，面臨到現實就業之困苦、農作物歉收、生活必需品之短缺、霍亂之爆發，導致數百人死亡，加上朝鮮日治時期警察留任作為軍政警察、官員腐敗等社會問題層出不從。

雪上加霜的是，於1947年3月1日濟州島人民委員會組織遊行，要求南北韓統一，但怎麼知道韓國警察強力鎮壓，對示威群眾開火，當天造成六人死亡、八人重傷，且犧牲者大多是圍觀群眾。之後南朝鮮勞動黨濟州島黨部，展開一連串有組織的「反警察」運動，更於當年3月10日串連濟州島公家機關、民間企業等機關，將近95％的公司行號集體大罷工，這也是韓國前所未見的人民機關與政府單位的聯合大罷工。

後來，美國軍政當局介入調查，認定大罷工是三一節開火事件所導致外，更側重事後勞動黨之煽動，決定採取強力鎮壓政策。除了道知事等軍政高層改由外地人來加以取代外，大量的警力與「西北青年會」（서북청년회）團員也到濟州島，逮捕罷工主謀者，短短一個月內就逮捕了五百多位煽動民眾罷工的首腦。

到四月三日濟州島大屠殺事件前夕，前前後後拘禁兩千五百多位人士，且拘禁者多「接連遭到恐怖刑求」。且當年3月左右，濟州島基層警察分局連續發生了三次刑求致死事件，更讓島上居民更顯不安，讓居民懷疑起，這就是他們日以盼望的「光復」嗎？

主導罷工事件的三一節開火事件勢力，於四月三日清晨二時，以三百五十民名武裝隊攻擊了十二處警察分局與右翼團體，展開了一連串武裝暴動，勞動黨喊著口號，要求警察與「西北青年會」停止鎮壓，反對南韓政府於5月10日的單方選舉。

單方選舉指的是「大韓民國制憲議會選舉」（대한민국 제헌국회의원 선거），是1948年在朝鮮美國陸軍司令部軍政廳在韓國所舉行的第一次國會普選，且在聯合國監督下進行，透過此次選舉是選出議會成員後，再由議會成員投票選出總統，此次選舉也就造就後來，在朝鮮半島成立的大韓民國政府，成為為日韓合併後法律上第一個獨立的政府。

但後來因濟州島兩個選區的投票數未過半數而宣告無效。儘管6月23日再試圖重新舉行選舉，但仍告失敗。直到隔年1949年5月10日才又順利重新舉行。

濟州島上抗議事態越演越烈，駐韓美軍也開始介入。

美軍司令約翰・里德・霍奇（John R. Hodge）中將、軍政廳廳長威廉・弗里希・迪安（William Frishe Dean）少將與後來的布朗（Brown）少校也都下令警備隊出動，在濟州島展開鎮壓作戰。

而正統政權的南韓政府也沒閒著，當年當選大韓民國首任總統，且後來連任三屆的李承晚（이승만,1875-1965），眼看總統位子尚未坐穩，馬上就面對著剛剛光復建國的大韓民國，在政局、社會都顯不安的狀態下，非屬本島的濟州島民四三事件的挑釁，一心只想著息事寧人。

濟州島必須要被鎮壓，同時這個島也必須要被犧牲。

Jeju Massacre 濟州四三事件 大屠殺Photo 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Public Domain

李承晚政府鐵了心，於10月11日設置濟州島警備司令部，增派了本島的大韓民國國軍來到濟州。但是，此時被派到濟州的麗水第14軍團，卻臨陣倒干，「順天起義」的加入了反抗軍行列，對抗起李承晚政權。此事非同小可，本來派來濟州島鎮壓暴民的國軍，竟然反過來成為暴軍，李承晚大感吃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政府在11月17日宣布濟州島戒嚴。更強力的鎮壓行動開始。

但在此之前，濟州島的居民都知道，無差別的鎮壓行動已經開始了。之前，派來濟州島鎮壓濟州島四三政變的指揮官第九團團長「石頭將軍」宋堯讚（송요찬,1918-1980）早已下令，在濟州島距離海岸線五公里的山區地帶通行的人，都被視為暴力份子，國軍可以無差別予以格殺，此外山區村落也大肆展開「焦土化」的強力鎮壓作戰。

參與鎮壓行動的美軍情報報告書，也記載了來到濟州島鎮壓的第九團軍團，懷疑山區地帶村落的所有濟州島居民明顯幫助暴軍，故對村落居民採取無差別的「大量屠殺計畫」（Program of mass slaughter）。

宣布濟州島戒嚴到12月底，鎮壓部隊由第九團改為第二團接替，走了一個宋堯讚，卻來了一位更為兇狠的團長咸炳善（함병선, 1920-2001），他繼續執行李承晚政府所下達的強勢鎮壓政策，其中最知名的就是未經審判，集體槍殺居民事件。如南韓歷史上最有名的未受審判，就槍殺約400多位村民的「北村事件」（북촌사건），就是第二團團長咸炳善的傑作。

鎮壓行動一直來到1949年3月，濟州島地區戰鬥司令部才展開鎮壓與安撫並行的策略，新任司令官劉載興（유재흥, 1921-2011）實施赦免政策，對躲避到漢拏山山洞內居民喊話，若是投誠的話，全都可以得到寬恕。這時，大屠殺事件才慢慢劃下句點。

鎮壓行動長達一年七個月，直到1954年9月21日漢拏山禁足 （금족）全面開放為止，在濟州島發生的武裝隊與討伐隊之間的武力衝突，以及討伐隊在鎮壓過程中造成無數居民犧牲的事件，才正式劃下句點。

如今作為濟州島觀光地的名勝景點漢拏山，有誰還記得這段往事呢？這些曾經躲在深山內，只求不要遇到一位陌生軍隊士兵的面孔，因為可能會挨上一槍，隨即喪命的往事呢？

如今韓國政府於2000年頒佈了「濟州四三真相糾明與犧牲者名譽恢復特別法」，試圖調查上個世紀的屠殺真相，但是美軍的勢力在濟州島的地位仍繼續擴張，而就得從最近新建的美國海軍基地談起⋯⋯。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