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之死永遠是最轟轟烈烈的事。那些激烈的人生就濃縮在他們的文學作品裡,當這樣的作品又在濃縮一部電影的時候,你就能看到那激烈的程度是更熱烈的。
文:李建璋
由台北市文化局主辦、台灣電影文化協會承辦的臺北文學.閱影展邁入第8屆,從瑪格麗特.莒哈絲(Marguerite Duras)、博胡米爾.赫拉巴爾(Bohumil Hrabal)、徐浩峰、哈洛.品特(Harold Pinter)到今年的皮耶.保羅.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與法蘭茲.卡夫卡(Franz Kafka),已經累積一定的成果與聲望,成為每年台北影展季的開端。
策展人楊元鈴繼2014年擔任策展人後,今年再次回鍋策劃本屆文學.閱影展,除了規劃「挑釁.巴索里尼」、「迷幻.卡夫卡」兩大主題單元,「閱讀電影的靈光」更就書寫、閱讀、評論等不同面向,探究文學與電影的多重關係,從經典重讀到當代觀點的紛呈,從文學的改編到影像的再書寫,正如楊元鈴所言:「我相信任何形式的創作,都是創作者意志的表現。」今年文學.閱影展的策展思維、影片與影片之間的辯證關係,也是策展人對於文字與影像深層思索的展現。
今年台北文學.閱影展的主題「影的意志.文的靈光」這個概念的出發點跟整個策展的方向和主題之間的關係?
楊元鈴(以下簡稱楊):不只台北市,其實整個臺灣都是,處於一個非常多影展的狀態,除了台北電影節到年底的金馬獎之外,中間有大大小小非常多各種不同主題的影展,從一個主題性的觀點來看電影這件事,台灣觀眾其實非常習慣了。那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在策劃臺北文學.閱影展的時候希望能聚焦在「閱讀」這件事上,無論是電影的閱讀,或者是說從文學的閱讀到影像的閱讀;我一直認為電影的閱讀跟文字、跟繪畫、跟音樂都是一樣,雖然我們聆聽音樂、我們欣賞繪畫,但不管是音樂、繪畫或舞蹈或著尤其是文字,他都是有一個他自己的脈絡跟語言。
我們身處在一個大量影像閱讀、影像充斥的時代,這麼多的影像你到底是用一個什麼樣的語法去觀看它,或著是反過來,這些影像是以什麼的語氣、態度、姿勢被呈現,它是親近的、溫柔的、批判的、還是尖刻的,我認為這些都是影像閱讀一個很根本的概念。
當我們提及文學電影時,普遍認為就是文學改編電影,我們談的都是文學作品怎麼被影像化。我們習慣用文學的概念去思考電影的類別,但是經過這幾屆的文學.閱影展,可以發現所謂的文學電影其實不只如此,你可以看到不同的類型、不同的風格、不同的作者文風,跟他所呈現出來的不同姿態。每一部電影都是一種書寫的產物,文學作品可能是用文字、用語言來書寫,電影的書寫則是把攝影機當作是鋼筆;早在法國新浪潮時就有「攝影機鋼筆論」(camera-stylo),從此觀點出發,每部電影都是作者的意志結晶,不管是大談江湖俠義,還是回到創作本身去書寫自己的生命經驗,對我來講就是「影的意志」。
這同時也呼應到「文的靈光」,曾經我們看藝術作品時,就像華特.班雅明(Walter Benjamin)說的,「20世紀是一個靈光消逝的年代」,為什麼?因為藝術作品在不斷複製之後,已經失去在美術館的靈光,但事實上這個論證到現在已經有不同的闡述。回到電影,大家現在不太進戲院看電影了,在這麼方便就可以取得影像資源的時代,我們為什麼還進戲院看電影?回過頭繞了一圈,「文的靈光」所談的依然是電影院的靈光。文學作品從文字到影像再到最後於戲院裡放映,這樣子的打磨過程對我而言,先是從創作者的意志去構築,而後不斷再創生影像,然後是我們影展工作者千辛萬苦去邀來電影拷貝在戲院裡面放映,其實這樣的過程就像一個藝術品形塑的過程。
最終我們可以在光點電影院,像在奧塞美術館一樣膜拜這些作品,就算知道下檔後還有DVD或是網路影片可以觀看,但在戲院觀影的靈光,對我來講是一種獨有的魅力,也只有在參與影展時,你才能夠感受到在戲院裡面跟大家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害怕抽搐的感動,那絕對不是自己在電腦前面觀看一部電影能相比的,這也是我們期望在今年文學.閱影展中,透過影展喚起大家觀看電影的感動。
從這次的策展選片內容,可以看見從幾個不同面向談「書寫」,以及書寫與電影的關係。你是否希望透過策展,開闢一個不一樣的文學書寫方式,開發文學跟電影不一樣的關係?
楊:台北文學.閱影展在我看來是呼應整個文學季的活動。文學不只是簡單的閱讀,也包括對其的批判,像是書評,當然也包含詩、散文、小說,甚至也有紀錄、報導文學等等形式。從這個角度反思電影,我認為如果用文學這個概念來思考的話,所謂的文學電影其實是可以藉由不同的文本去串構而成。譬如今年特別以皮耶.保羅.帕索里尼為主題,他既是詩人,也撰寫小說,更參與抗爭和批判運動,同時也深深浸淫於經典傳統文學。但當他將這些經典文學搬上銀幕時,卻經常做出非常大的翻轉。
回到策展的角度來說,從「影的意志」出發,可以看到這位創作者,不管是用文字作或者影像作媒介,如何在不同的表現形式中呈現他希望傳達給世人的意念。這不僅僅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創作生成過程,你能夠看到皮耶.保羅.帕索里尼對一個原本就已經存在的經典文本提出新的詮釋跟改編,這個過程也是另外一種書寫跟再創作的過程。比如《一千零一夜》,我們小時候可能都讀過《天方夜譚》、《阿拉丁》或者是好萊塢《阿拉丁神燈》的動畫,這些都是我們熟到不能再熟的文本,可是到了皮耶.保羅.帕索里尼手上就變成一個原來阿拉丁可能是一個有同志傾向的人物。原來《天方夜譚》中西方對東方的窺探,到了他的詮釋底下,便轉化為對性與身體的窺探。
通常談到傳統的文學電影改編,就是一個完整的文本如何不失原味地作為另一種影像的再現,但到了皮耶.保羅.帕索里尼這樣的作者手中,則是用一種更尖刺的方式去點出文學的精神。這或許有點像對戲劇作品進行錄影。像現在的英國劇院現場,即使是劇院現場的再現,依然是有意識地去使用鏡頭,那些再現必須是透過創作者、導演或是影像工作者的再觀看,才能夠轉化成觀眾看到的東西,所以這中間的過程其實就是一種再創作與書寫。
皮耶.保羅.帕索里尼我認為是最好的一個例證,無論是《一千零一夜》、《十日談》,我們可以看到他如何把義大利或是西方傳統鄉野的、禮俗的,或者對異國文化奇觀的展現,轉化成對於皮耶.保羅.帕索里尼所處的時代的一種批判或諷諭,更不用說《索多瑪120天》(Salo, or the 120 Days of Sodom)。
當然,薩德侯爵(Marquis de Sade)的原著小說就已經夠驚世駭俗的,薩德侯爵本身就是那個時代情色文學的代表,他借用情色的赤裸描寫去批判、反鬥階級概念,這也許是《索多瑪一百二十天》之所以可以如此膾炙人口、傳奇性的原因。皮耶.保羅.帕索里尼的詮釋讓薩德侯爵的原著精神不只是影像化,同時有了新的生長。文學電影有趣的不只是單純的轉換跟改變,而是當文學跟電影、文字跟影像撞擊的時候,1加1不等於2反是一個更大的加成。
文學意念的轉換之外,我們也可看導演如何以聲音,不只是虛構,可以是紀錄性的、實驗的方式去撞擊文本、撞擊觀眾。電影本身也不只是電影,而是複合的藝術成品,它包含了音樂、視覺、甚至是肢體動作,這些元素和原來的文本產生衝撞,激發出的火花是非常驚人的。
《編織愛情的詩光》(Song of Songs)就是這樣的作品,我個人很喜歡的一部片,這部片有趣的是,它是根據猶太裔作者沙勒姆.亞拉克姆(Sholem Aleichem)的許多篇詩歌、散文所「編織」而成,一個看似有影像、主角與敘述,有發展、相遇與分離的故事。但實際上導演卻是將這些詩歌編結在一起,讓文學與影像產生碰撞。透過音樂和旁白,透過詩及緩慢詩意的鏡頭運動,映現詩作中無盡蔓延的憂傷情懷。我們談電影的詩意往往著重影像的元素,《編織愛情的詩光》卻在影像與詩的琴韻之間激蕩出蓬勃、豐富的神采,文字與影像彼此各有生命又相互呼應。
另外,《繆思研究院》(The Academy of Muses)也是一部在處理影像、言語、現實與虛構間相當有趣的作品。導演荷西.路易斯.格林(José Luis Guerín)本身就是一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導演,他的作品向來喜歡遊走在紀錄跟寫實中間,就像他的前作《尋找希薇亞》(In the City of Sylvia),觀眾有點難以分辨真實和虛構的界線。
《繆思研究院》對我而言,會讓我想起艾力.侯麥(Éric Rohmer)的電影,比如像我們在觀看《綠光》(Le Rayon Vert)的時候,表面上看來只是很尋常的生活,但那種漂浮在語言、哲學論述話語間,由影像勾起的共鳴,觸發了我所說的詩意。電影的詩意對我而言,不只是影像上的唯美,《繆思研究院》真正能打動人、更深入文學精髄的詩意,是透過話語的交鋒、人物生活的鋪敘,帶領你進入人與人間情感本質的討論,電影透過對「繆思」這個從古希臘到現在深植在西方文學內裡的概念的辯證,將「繆思」這個看似抽象的文學概念具體化。有趣的是,在這個具體化的過程,電影以虛構和紀錄交錯的形式呈現,電影中飾演哲學教授的演員,現實生活就是一名哲學教授,這就是我剛講的,1加1不等於2的趣味性。
《寫在戰火蔓延時》(Letters from War)則是一部由書信的往返構織而成的作品,書信的內容來自作者安東尼奧.洛博.安圖內斯(António Lobo Antunes)的書信集,帶有安圖內斯自傳色彩。傳記電影通常會選擇以結構性的方式敘事,藉由觀眾對主人翁的情感認同體會人物的情感、愛恨與人生經歷。
《寫在戰火蔓延時》卻不是一則起承轉合的人生敘事,而是將這位作者生命的某些片刻抽取出來,讓觀可以直接與那些片段共同呼吸。透過妻子讀信,跟著作者心緒的掙扎,感受他正在經歷的是那場殖民戰爭,他是一名人道主義者,這場戰爭未必是他所認同的,但他有某種精神要透過這場戰爭去實踐他的理念。電影並未平鋪直述讓你看到發生在人物身上的事件,而是透過書信的閱讀、書寫,快速截取或感受到他在生命中的不同片刻的內心糾結,呈現完全不同於傳統傳記電影的形式,你可以在這部影片上看到非常好的成果。
至於開幕片《祝你有個甜美的夢》(Sweet Dreams)則是一個溫柔的對照,雖然表面看來談的是主人翁如何在記者的生涯裡回過頭檢視他與母親關係,以及母親過世的童年回憶對此生造成的影響,但透過記憶的反覆與現在經驗的穿梭進行,我們可以看到義大利這麼多年來的重大事件與社會的波動,也參與了人物的生命。透過觀看一部傳記式的電影,除了可以看到這個人的生命,也會看到其所身處的時代狀態,對讀者、觀眾而言,一個人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是無論哪個年代都會發生的事,但在不同時代的脈絡裡,他們是如何面對,或是那個時代又促成了他們做出不同的抉擇,面對不同的困境,是觀看這類電影最有趣的部分。
《蒙馬特.女書》也是一部獨特的傳記電影。《蒙馬特.女書》講的就是邱妙津,比較熟悉同志文學的人,就一定會讀過她的《鱷魚手記》。「女作家之死」這件事情最近吵得很兇,作家之死永遠是最轟轟烈烈的事,比如三島由紀夫、三毛等等。選擇成為一名作家,或者他們能夠寫出如此刻骨的文字,可能都有一個情緒無法渲洩的出口,唯有透過寫作來抒發。因此,那些激烈的人生就濃縮在他們的文學作品裡,當這樣的作品又在濃縮一部電影的時候,你就能看到那激烈的程度是更熱烈的。
《蒙馬特.女書》也是,邱妙津當然很早就過世,不可能訪問到她,但這部片運用了非常多不同的形式去呈現邱妙津激烈的人生。邱妙津身處的年代台灣同志運動才剛興起,同志書寫或性別認同的問題是更為艱困的,所以在那個年代面對那樣的衝擊,她的死反而像是一個號角,讓人們正視同志文學與作者的脈絡。
導演陳耀成曾經入圍金馬獎,創作遊走在劇情、劇場和紀錄之間,如《大同:康有為在瑞典》、《董啟章地圖》,他的紀錄片作品經常運用大量的動畫、重演、劇場式的抽象表演。本片也是以同樣的形式將《鱷魚手記》中的人物進行不同層次的轉換,如果你是熟讀邱妙津文本的書迷,你可以看到導演試圖賦與文本新的詮釋,或是以現在的位置去回望邱妙津當時的狀態。我們該如何評價邱妙津,這樣的概念如何透過影像來呈現,這部片對這個問題提出有趣的見解,你也許未必認同這位導演,覺得他怎麼這樣惡搞邱妙津,但導演提出來的一種刺激,或許可以激發我們的一些討論。
《夜行盛宴》(Nocturama)是根據厄尼斯特.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的《流動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發展而成。《流動的盛宴》以散文的書寫形式講述是海明威早年浪蕩的心情,《夜行盛宴》將海明威遊歷的狀態轉化成現在的巴黎。看到一群巴黎的年輕人,如何像當年的海明威一樣,在流動的城市中尋找屬於自己的空間,尋找他們青春的精神,找到屬於自己的饗宴。
《夜行盛宴》讓人聯想到《巴黎初體驗》(The Dreamers)、《安那其戀人》(Regular Lovers)這些描寫學運世代的電影,也許每個世代的年輕人都會有著對於這個社會、階級反抗的心境,每個年代都會有屬於那個年代的學運,法國五月風暴(Mai 68)、野百合學運、太陽花學運、雨傘運動,每個世代的年輕人都會尋找一個渲洩他們理想主義的出口,《流動的盛宴》可能是海明威在他所屬年代的理想對當時社會的一種衝撞,那《夜行盛宴》就會是現在的。
我們知道法蘭茲.卡夫卡對於電影來說,無論是美學或是敘事都有相當深的影響,這次影展選映的三部作品,從魔幻寫實、科幻到動畫各有不同的表現形式,是否在策展這個單元的時候,有考慮到當代如何以影像回應法蘭茲.卡夫卡的作品?
楊:的確是有的。法蘭茲.卡夫卡的文字到了後來已經變成一種既有的形容詞。不只是文學,電影也是如此,比如我們會將表現主義電影的風格視為「卡夫卡式」的。當我們一提到「卡夫卡式」這個說法,就會浮現一連串的想像,受困其中的人、疏離孤獨、對於環境宰制的反抗,視覺上可能是灰濛濛的、淒冷的色調、高反差的光影。這些元素這麼多年來不斷影像被反覆詮釋,包括奧森.威爾斯(Orson Welles)、麥克.漢內克(Michael Haneke),我們可以看到每個年代都有他們對於法蘭茲.卡夫卡作品的一種解讀方式,這些解讀往往與創作者所身處的當下是相呼應的。
通常而言,我們對於法蘭茲.卡夫卡的想像都會是歐洲的或者是城市的空間。但《卡夫卡的K》(The Decameron)卻把卡夫卡式的場景搬到了蒙古,仔細想想,憑什麼只有城市的人可以感受到疏離,沙漠裡不就更疏離嗎?當我們將卡夫卡所要談的人性、人的存在的狀態放到不同的時空或環境的脈絡裡,其實是放諸四海皆準,在蒙古高原上,你依然會碰到和《城堡》(Das Schloss)裡的人一樣的困境。另一方面,現在是一個數位化、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透過臉書,我和你也許10年沒見,但我隨時能知道你家的貓發生了什麼事,看起來,人與人之間好像變得很親近,但事實上當我們面對面的時候,我可能對你無話可說,那麼人際的距離在這麼便利的科技底下,我們到底是靠近了,還是越來越遠。
《卡夫卡之洞》(Kafka's The Burrow)根據卡夫卡短篇小說改編,原來的故事主角是一隻動物,可能是狗或鼹鼠,電影將這個動物的角色轉換成一名中年男子,他被大量的科技所包圍,卻深陷在自己的焦慮與孤獨當中,我們可以看到電影裡出現像《關鍵報告》(Minority Report)裡科技感強烈的螢幕,可是人卻越來越縮成地洞裡的小老鼠。科技是否能夠幫我們,我們不知道,但至少這部電影點出了這個問題。人際疏離的問題隨著科技的更進步,可能發展出另外一種不同的困境。
《鄉村醫生》是今年影展唯一一部動畫片,劇情片有時難免會受限於客觀拍攝條件的限制,但動畫片似乎更容易能夠表現卡夫卡的意象。《鄉村醫生》是一部相當風格化的作品,採用類似素描的、筆法尖刻的視覺風格,光是看劇照就能夠感受到冷風刺骨的寒意,彷彿就是我們讀法蘭茲.卡夫卡小說時紥進心裡的尖刺感。
最後想請你推薦一部在這次影展中比較代表性的作品,如果觀眾沒有太多時間或預算,可以透過這樣一部作品對今年影展的策展概念和思維有概括性的瞭解。
楊:《紐約書評:爭鳴50年》(The 50 Year Argument)是我認為今年影展相當特別的一部影片,一方面因為翻譯字幕的過程非常辛苦,當然也因為導演是赫赫有名的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另外,我認為這部片就文學電影的形式來說相當特殊的文體。我們小時候寫作文的時候會有所謂的抒情文和議論文,但文學電影一般來說主要都是抒情文,很少出現議論文。
通常我們會將紀錄片視為比較議論性的,但現在越來越多的紀綠片,比如《蒙馬特.女書》寫的是邱妙津的人生,也不算真正的議論文,我們比較難在電影中看到找到議論文概念的文體或影像作呼應的。《紐約書評:爭鳴50年》是我認為少見的議論文電影,而且是在議論文學和文壇發展這件事。我們知道,馬丁史柯西斯是個熱愛看電影的人,他自己曾經拍過像《義大利電影課》(My Voyage to Italy)這樣談電影史的紀錄片,也有一個私人的放映院,收集世界各地的電影。我們看《紐約書評:爭鳴50年》就會發現,史柯西斯不只愛看電影,也是個熱愛閱讀的人。從他堅持這麼多年完成《沉默》(Silence),就能看到他對於一本小說的熱情。
《紐約書評》(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NYRB)是文學界著名季刊,50年來不間斷地推薦、批評作者與文學作品,對文學界是深具影響力的刊物,創辦人本身就是很富爭議性的人物。這部紀錄片不僅僅是關於《紐約書評》50週年的集結、紀念影片,同時也帶領我們跟著創辦人思索到底書評是什麼?如何透過他的觀察或他的眼睛,在文學的評論與作者、著作,以及其所代表的那些思想之間,讓我們閱讀到不同面向的思考。
觀眾除了可以在影片中一睹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愛德華.薩伊德(Edward Said)等文壇巨擘的風采和訪談之外,我們也在影像上看到精彩的辯證,所以在字幕翻譯的過程相當辛苦,影片提及的作者、著作、內容、學術性名詞的探討都必須考究,你可能從來沒有讀過《紐約書評》,可能對於片中出現的文學家可能不見得熟悉,但透過觀看《紐約書評:爭鳴50年》,你能夠看到這50年來西方文學思想的概括性的一段簡史。
本文獲放映週報授權刊登,原文刊載於此
影展資訊
名稱:2017臺北文學.閱影展
時間:2017/05/07-06/24
地點:光點台北(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二段18號)
影展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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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