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冤家》告訴我們，這世界上也許沒有天生一對、沒有靈魂伴侶，我們都對他人投射太多救贖的渴望，以致模糊了對方的臉孔，該怪的是自己想像得太多、認清得太少，配樂家說「每個人都需要學習」，改變你的心，你將感到震驚。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被打入冷宮的歌，因為它讓你想起某個人、某段花費好長時間才遺忘的過去，麻煩的是，那該死的旋律早已卡死在身體的縫隙裡，如果你沒學著解套，而只是蠻橫地洗刷軌跡，那音符便會埋伏在每個記憶的暗角，在你毫無防備時刺上一刀。
音樂有時就是這麼狠心，《王牌冤家》（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的配樂也表現這種殘酷，洛杉磯音樂人喬恩布利昂（Jon Brion）跟著主角潛入非線性敘事，用詞與曲為冤家們鋪展各種迷失與救贖的道路。
Photo Credit：王牌冤家，來源：IMDb
在迂迴的記憶夾層展開大逃亡
2004年愛情文藝科幻片《王牌冤家》由米歇龔德里（Michel Gondry）執導，編劇查理考夫曼（Charlie Kaufman）更憑本片拿下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劇情描述男主角喬（Joel，金凱瑞飾）在失戀時遇見歇斯底里的克蕾婷（Clementine，凱特溫絲蕾飾），兩人說不上合拍，卻快速陷入戀情，就像兩個明明不合的積木硬要絞在一起，妄想用奇異改造自己的模樣。
但在喬發現克蕾婷為擺脫失戀痛楚而清除記憶後，頹唐的他終於也踏入忘情診所，看著自己的記憶慢慢消失，他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正在失去什麼，在曾有的愛崩解之前，他緊握克蕾婷的手在迂迴的記憶夾層展開大逃亡。
Photo Credit：王牌冤家，來源：IMDb
喬恩布利昂創作的配樂必須點燃觀眾所有關於愛的記憶，也必須平衡角色所有憂鬱、奇幻、傷感與希望等情緒。原聲帶收錄的〈Theme〉以苦樂參半的和諧器樂完美呼應喬的相思病狀態；〈Strings That Tie to You〉則代表喬的觀點，譬如「夢中的我總是在奔跑」呼應喬跑過記憶地景，還有副歌的「一切都是記憶／纏繞與你的連結」。如果你質疑配樂家就是唱不了歌才幹配樂，本曲肯定讓你驚艷，這也是喬恩布利昂唯一親自獻聲的歌曲。他注重填詞，認為歌詞能讓電影更有整體感，特別敬佩如尼爾楊（Neil Young）和李歐納柯恩（Leonad Cohen）等擅長作詞抒發概念與情感的音樂人。
「我認為歌詞能締造電影場景感與意志。這不只是個人品味，最關鍵的原因還包括我對電影音樂的不滿，我們總是聯想到聲音景觀（soundscape）或交響樂團的聲音。追溯所有我喜歡的器樂，我覺得都具有歌曲感。我喜歡的古典樂都含有美麗、可歌唱的片段，這些豐富的紋理絕非只是無窮無盡的音樂技巧。」
Photo Credit：王牌冤家
《王牌冤家》原聲帶還收錄樂團Electric Light Orchestra、The Polyphonic Spree、The Willowz，以及Don Nelson等音樂人作品，風格跨越搖滾、車庫龐克、爵士，甚至印度傳統曲風，其中Electric Light Orchestra的〈Mr. Blue Sky〉是原聲帶中唯一沒有應用在電影裡的歌曲，僅用在預告片和其他廣告片。
電影主題曲〈Everybody's Got to Learn Sometime〉為翻唱版，原版是The Korgis在1980年的作品，由主唱詹姆士華倫（James Warren）創作。喬恩布利昂重新編曲後親自演奏，並邀請貝克（Beck）演唱，除了片頭、片尾，也在喬的世界從廣播流出，或從克蕾婷的世界響起，這首歌為整部片定調，也可視為連結冤家的信物，直到片尾觀眾才得以聽完全曲，就像搭上遺忘列車的回程，從科幻虛浮的遠路重返現實世界。
影響了獨立與嘻哈音樂發展史
Photo Credit：王牌冤家，來源：IMDb
《王牌冤家》原聲帶對音樂產業影響甚巨，例如Memoryhouse、XXYYXX，與馬來西亞歌手雨娜（Yuna）等藝人/樂團都曾取樣配樂作為創作的起點，至於在饒舌樂的發展又更加引人矚目。肯伊威斯特（Kanye West）看完《王牌冤家》也被配樂吸引，於是邀約過去從未嘗試饒舌樂的喬恩布利昂合作，兩人攜手完成〈Gold Digger〉、〈Gone〉和〈Celebration〉等作，後者被肯斯威斯特視為電影濃縮版，最後完成的《Late Registration》專輯拿下告示牌排行榜冠軍，並榮獲葛萊美獎最佳饒舌專輯。
另一個影響饒舌樂的關鍵時刻在2007年，傑埃萊克特羅尼卡（Jay Electronica）的EP《Act I: The Eternal Sunshine》全數取樣自《王牌冤家》配樂。他特別提及克蕾婷邀請喬去她家那幕，那是他們第一次會面，儘管在列車上談話幾次擦槍走火，他還是想載她一程，她也大方地邀他上樓喝一杯。「你可以看到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興奮的樣子，這也是他生命中關鍵的一刻，但你在配樂聽到的是“do-do-do-do-do-do-do”，隱約透露著不祥，恰成良好的對比，我想做出類似的感覺。」
Photo Credit：王牌冤家，來源：IMDb
喬恩布利昂圍繞劇情作曲的模式，讓他的配樂饒富情緒渲染力。回憶小時候練鋼琴或練鼓，他都相當不耐，總是在看電視時一邊演奏，廣告出現時也跟著摸索那些「愚蠢的廣告歌」。這種主動探索也表現在他的配樂事業中，他自認是最有合作概念的配樂家之一，他不會躲在錄音室中不耐地等待導演的回饋，而是在電影成形前就在拍攝現場和製圖室中作曲，他鼓勵音樂人多做這種耳朵訓練。
《王牌冤家》告訴我們，這世界上也許沒有天生一對、沒有靈魂伴侶，我們都對他人投射太多救贖的渴望，以致模糊了對方的臉孔，該怪的是自己想像得太多、認清得太少，配樂家說「每個人都需要學習」，改變你的心，你將感到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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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古家萱
核稿編輯：劉怡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