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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人問我歌在寫什麼......」從昏鴉到Lilidelacrows——李中立,有著萬種風情的男子

Lilidelacrows

「都沒人問我歌在寫什麼......」從昏鴉到Lilidelacrows——李中立,有著萬種風情的男子

「不,我的口哨是想表現出一種在資本體制下勞動階級對後現代包浩斯主義的一種反思。」

臉上掛著濃密鬍子,偶爾愛吹一吹口哨,不時來點幽默。最近幾年,他身上常穿著花襯衫,那或許是花蓮留在他身上的東西吧。如今的他回到了台北生活,持續於音樂和繪畫間躬耕。

他是樂團「昏鴉」的主唱李中立。採訪前,發現他經常在歌詞裡寫下奇怪的名字,什麼唐吉軻德James Dean杜斯妥也夫斯基,又或什麼Porsche西達摩Ferragamo......再添入一些生活化的描繪,讓人忍不住想像,寫出這東西的男子,平常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因為樂團的身分,他開始為人所知,不過在Google輸入「李中立」時,後面接著的建議詞與音樂相關的並不多。首先會有「李中立 民宿」、再來是「李中立 老婆」、「李中立 IG」,大概只有像他這樣擁有萬種風情的男子,才會留下如此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數位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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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除了昏鴉以外,他最近也以「Lilidelacrows」之名展開了個人的音樂計畫。

最初,李中立其實只是在IG上輕鬆地分享彈唱影片,後來唱著彈著,除了不時收到觀眾私訊,也在某天突然收到了一則訊息,改變了這個計畫的命運......

那封在1943年寫的信

算一算昏鴉成立的時間,從2010年至今也已經有12年了。在平常生活中,李中立除了音樂,還有另一個興趣是畫畫。在昏鴉的第二張專輯《一切不滅定律》中,他曾親自執筆繪出封面,還拿下當年金曲獎「最佳專輯包裝獎」,但他依然謙稱,「因為錢不夠找人幫忙畫,就決定自己畫了。」

後來他跟我說,畫畫是另一種窗口,一種能讓想像力得到最高自由度發揮的創作。雖然和音樂一樣,都是一種創作載體,但在過程中的感受其實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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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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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依循著「李中立 IG」的搜索結果,確實會被帶到他的IG帳號。在那裡,你可以看到他的畫、以Lilidelacrows之名所發表的音樂,此外,還有他不時以「為父」或「husband」自稱,分享與家人之間的歡樂日常。原來,不只散發濃厚的藝術氣息,這名男子,還是一名愛家之人。

後來有一天,我偶然在《Everyday Object》雜誌裡讀到李中立寫給妻兒的一封信,主題叫做《烽火下的You’ve got a mail——來自1943年的南洋書信》。

文中的時空背景是1943年。他人在緬甸,參與著一場戰爭(貼心的他對女兒稱作「冒險遊戲」)。那場任務中,他偶遇了一隻大象,並為牠取名做「阿妹」。他為此畫了一幅畫,把大象畫進去,也將自己畫在大象前。同時,一台波音747從他頭上飛馳而過,牽起了他對遙遠家鄉的掛念......

於是,他寫下了那封信,附上一首歌詞,是寫給妻子的,歌詞裡是這樣的:「喔波音747帶我離開這裡 / 回到我心愛的人那裡 / 我願遵照你的指示 / 放下我高傲的姿態 / 放下我不羈的浪漫」最後,接著幾段口哨......

那張與落日飛車的三人合照

時間來到2022年,那場南洋戰爭早已結束,身處的是社群媒體流行的時代。

這時的李中立早已從戰場回到家人身邊,兩個孩子也越來越接近可以閱讀那封信的年齡。中間這段時間,他玩了樂團,也到花蓮開了間民宿,最後回到台北生活,化身「Lilidelacrows」展開個人音樂計畫,並隨性地在社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彈唱片段。

在那些影片裡,他唱著自己寫的歌,歌詞裡東拼西湊,像撿起了生活中的零碎片刻,融合中英交錯的語法,加上很「陽春」的樂器(李中立說法),做出頗有那卡西味道的音樂。最後,再加上顯眼的字幕,按下發布鍵。

慢慢地,這些影片在社群上累積了一些迴響。偶爾,他會收到私訊,問得大多是他用什麼軟體來剪輯影片?「都沒有人問我的歌在寫什麼......」他小聲向我抱怨。

不過,就在2月14日,他的社群帳號上忽然出現了一張三人合照。

合照中,他站在C位,身邊是落日飛車的國國與尊龍。他嘴上叼一支玫瑰,如此寫著:「你說情人節開工的專輯它浪不浪漫」,明示著三人的合作狀態,也正式宣告Lilidelacrows的全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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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原來,國國看到他在IG上的彈唱片段,就送出了邀請,詢問他是否有意願以落日飛車所屬的「夕陽音樂」廠牌,為Lilidelacrows發行一張EP。而「I do。」是Lilidelacrows溫柔的回應。

那張精緻又陽春的EP

時隔3個月後的5月20日,Lilidelacrows首張EP《Señorita》正式發行。裡頭收錄了三首歌曲,分別是〈Sunset Miami〉〈Egg Flower〉,以及將之前寫給妻子的那段歌詞化成了〈Boeing 747〉

回憶起EP的錄製階段,他說國國當時也向他提議,邀請同團的鼓手尊龍加入。「其實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他的音樂。」他又小聲地跟我說。一直以來,李中立對尊龍參與的作品都相當關注,無論是Angel Baby、Forests、化石、或阿郎,尤其著迷於其音樂中簡單的元素運用。最終三人聯手,讓這張EP有了更精緻的樣貌,同時,也盡力維持著「陽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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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當初之所以會展開這項個人音樂計畫,就是對那一股陽春的嚮往。

有一次,李中立在花蓮看見一位坐著輪椅的原住民阿伯,帶著他的電子琴在自彈自唱。那畫面打動了原本在一旁無聊看海的他,令其身心嚮往,也讓他萌生了另一段音樂想像。而最終呈現的三首歌曲,也無一不跟他的平常生活有關。

實際上,李中立的音樂在近幾年的一大轉變,就是更多地從生活中細節展開創作。他坦承,自己過去在寫歌時,都試圖以敘事手法勾勒出宏大想像,不過到後來,他發現自己反而更在乎一些更細微、更小的東西。若順著昏鴉的三張專輯來聽,也可以聽出痕跡。

那場排到建國橋上的專場

從2月14日開始錄製,到5月20日EP發行,就連日期的選擇都顯得巧妙。

《Señorita》發行不久後的6月11日,Lilidelacrows舉行了目前的唯一專場,取名「萬種風情演唱會」。除了演出自己的歌曲,他也邀請參與EP製作的尊龍,在這次演出中以「阿郎」的身分作為演出嘉賓。

即使提早抵達現場,隊伍早已排到了轉角,聽說人還排到了建國橋上。最後女巫店裡坐滿了人,而他穿著花襯衫現身,整場演唱會的重點,除了音樂,還有tal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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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吹完〈Boeing 747〉裡那段花俏的口哨後,他開始回憶錄音的過程,說他曾被擔任製作人的國國質問:「你有沒有覺得你剛剛那個口哨好像太抽象了一點?」「不,我的口哨是想表現出一種在資本體制下勞動階級對後現代包浩斯主義的一種反思。」

「沒有,你明明就說再錄一次好了!」站在觀眾群中的國國大聲回應。

又一連串出其不意的名字。這大概就是李中立的幽默。

那場萬種風情演唱會的宣傳海報,用了跟EP封面同一張的畫作。畫中的男子是李中立自己,而背後烏漆麻黑的,就是曾經出現在1943年那封信裡,名為「阿妹」的大象。又是一次音樂與畫作的結合。

其實,早在那封1943年的信裡,他就曾寫給兒子說:「爸爸答應你有天會把阿妹帶到台灣,讓你親眼瞧瞧大象的模樣。」那隻大象,雖然大到塞不進畫框,不過他最終將牠帶到了2022年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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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李中立

那次在咖啡廳裡的採訪

約好採訪那天,李中立穿著另一件花襯衫出現。

提到EP裡的〈Sunset Miami〉,他說是讀了陳思宏的小說《佛羅里達變形記》後得到的靈感。雖然歌詞裡,唯一跟小說的連結就只有邁亞密,但這幾乎只有李中寫得出的歌詞,同時也解釋了他的歌詞裡,那些出其不意的名字。

另外的〈Egg Flower〉是一首紀念已逝去的愛貓的歌;而〈Boeing 747〉呢,就如那封信裡所描述的。同時他也說,那一首是他在EP中最喜歡的。

那天的採訪聊了很多,但好像也沒真的聊什麼。印象比較深的,大概是他說影片都是用一個叫InShot的手機App剪的,「這App真的很不錯。」

一起喝完一杯咖啡之後,我們走到樓上去拍照,他說那海藍色的牆壁令他想到檳城(雖然他沒去過);後來走到外頭,在一片植物的圍繞之下,他向我推薦了一首最近令他著迷的柬埔寨(這他有去過)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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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tomphan_

寫到這裡,突然想到,「Lilidelacrows」這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問他。不過,crow在英語中的意思是烏鴉,或為「昏鴉」之意;dela,在西文中「de la」可譯為「來自」。那麼「Lili」呢?是李中立的尾字疊音嗎?端詳著他的臉書名字「Li li」......所以,是「來自昏鴉的立立」嗎?

照片拍得差不多之後,李中立找了個位置坐下,點著一根菸,小吹了一段口哨。真是有著萬種風情的男子。

同場加映

責任編輯:古家萱
核稿編輯:林君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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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大馬人。眼睛癢就按快門,耳朵癢就放唱針,手指癢就敲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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