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於无相與」,誰能給予,卻不是透過有形的物質給予?各位想過嗎?人活在世上,能送給別人最珍貴的禮物到底是什麼?還有生命中到底什麼是朋友送給你的最珍貴的禮物?
文:蔡璧名
孰能相與於無相與:誰能沒給我有形的東西,卻已經給了我整個世界
在進入下一段之前我想請大家思考一個問題:有沒有可能一個人空手而來,卻能夠帶給朋友幸福?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餐桌上聽到父親這麼說:「希望有一天能夠空著手到一個人家就能帶給別人幸福。」那時候的我還只是個常會靠在家門口、坐在小板凳上,等著出差的父親帶禮物回來的年齡,所以完全沒辦法懂得什麼叫做「空著手就能帶給別人的幸福」。多年後,我教《莊子》,想著是不是就像莊子可以透過這本書,穿越千年帶給你我的幸福。
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曰:「孰能相與於无相與,相為於无相為?孰能登天遊霧,撓挑無極,相忘以生,无所終窮?」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遂相與【為】友。莫然有閒,而子桑戶死,未葬。孔子聞之,使子貢往待(侍)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戶乎!嗟來桑戶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子貢趨而進曰:「敢問臨尸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知禮意!」子貢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脩行无有,而外其形骸,臨尸而歌,顏色不變,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遊方之內者也。外內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弔之,丘則陋矣!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遊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 潰癕,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假於異物,託於同體。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覆終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无為之業,彼又惡能憒憒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
大家可以想想自己活到今天,是怎麼樣結交到好朋友的,彼此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成為好友?什麼樣的交情會對你的生活與生命發生比較深刻的影響?什麼樣的友誼能延續比較長的時間?一邊思考這些問題,我們一邊往下看。
「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相與友」,這裡的「與」的意思可以解釋作贊成,像《論語.先進》說過的:「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的「與」,就是贊成的意思。朋友之間蠻認同彼此,在社交軟體上也會彼此按讚。這個「與」還有第二個意思是「給予」、「贈予」,就好像《老子.七十九章》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朋友之間可能會互相給予祝福,契近的朋友間可能還會互送禮物。而「與」的第三層意思是「親近」,「諸侯以禮相與」(《禮記.禮運》),透過禮節掌握人與人之間的分際,互相親近。贊同彼此、給予彼此、親近彼此,這不就是朋友的定義嗎?所以「相與」這兩個字可以直接解釋成「結交」。
我覺得這個段落特別有意思的是,談的是互相結交的朋友之間的相互給予。我想世界上最美好的給予不會是單向的,而是互相的——你的生命能滋養對方,對方的生命也能滋養你。重點是「於无相與」,誰能給予,卻不是透過有形的物質給予?各位想過嗎?人活在世上,能送給別人最珍貴的禮物到底是什麼?還有生命中到底什麼是朋友送給你的最珍貴的禮物?
各位一定都曾經收過比較貴重的禮物,有一種無與倫比的貴重,你感受到的是朋友無與倫比的重視。有一回我一個要好的閨蜜告訴我,她在情人節那天收到九十九朵玫瑰。她向來是一個不喜歡插截斷根土之花的人,也不喜歡別人花錢給自己買無用禮物,可那是她第一次體會到收到超大束玫瑰花的感動。不是在意那九十九朵玫瑰花開得燦爛或含苞之美,而是想到情人節的九十九朵玫瑰要價五千元台幣,她感受到這特別貴重的心意了。或者今天收到的禮物深得你心,你也會覺得他怎麼能送一個讓我這麼感動、驚喜、喜愛的禮物呢?這時候你會感覺這個人是懂我的,至少懂我喜歡什麼。
當然也許你會說,其實能送給朋友最珍貴的禮物是陪伴,用生命中無價的光陰來陪伴另一個人。所謂「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所有的光陰都是一去不復返的,所以如果有人願意把生命的時光陪你度過,那是一份無可取代的禮物。而我也曾經覺得一個人能送給朋友最珍貴的禮物,應該就是綺麗的回憶,因為能贈予對方一段生命中的大好時光。
但如果今天朋友要送給你的禮物是因為他的出現,讓你能走向莊子認為更理想的境界,這豈不是更顯珍貴嗎?比方說〈逍遙遊〉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或者〈大宗師〉的「登天遊霧,無所終窮」,讓你在有生之年,不管是順境逆境、成功失敗,都能逍遙、輕鬆、快活地活下去。我們就來看看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這三位莊子之徒結交為友,彼此相贈的最珍貴的禮物究竟是什麼?
莊子說:「孰能相與無相與?」誰能給予,可是不是透過有形的物質給予?當你去檢視生命中的情感,可能會發覺:「這人當初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了我一個大忙。」這個忙可能是很具體的事件,可莊子這邊強調的給予卻是無形的。《老子》講過一句話:「將欲奪之,必固與之」,「必固」是已然之詞,「將欲」是將然之詞。意思是因為今天給你,我明天才能奪走。聽起來好可怕,但《老子》其實是提醒我們:「當你得到的時候,就要做好失去的準備。」等於在告訴我們失去不過是必然,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就不會陷溺在得到的歡喜,也不會在失去時痛苦到無法自拔。而《莊子》則說有一種給予,不是有形的物質給予,卻能是永遠奪不走的,那到底是什麼呢?
我曾有一位忘年之交,一個本來在台大讀化工系,後來轉到中山大學念醫學系的女孩。我倆的緣分在命盤裡一定看不出來,她雖然沒有給我什麼實質的幫助,可是我知道她幫了我非常多。在與她互動的過程中,以及她閱讀我的作品給予意見的時候,那種精神上的交流帶來的啟發對我影響很大。生命中有一種給予不是那麼現實、不是物質或實質的,可是你回頭看自己的心情體況,會覺得對方好像對你產生蠻大的影響。
回到《莊子》文本裡,這種「相與於无相與」的朋友們,都「以无為首,以生為脊,以死為尻」,認為「死生存亡之一體」,懷抱著同樣生命觀、同樣價值觀的他們因此是可以提升彼此德性的朋友。像這樣的人他們之間的饋贈,應該就是會覺得:認識彼此後,對自己心身的精進真的助益很多,於是很感謝這樣的緣分。這種給予就不是物質的,而是無形的、無法被奪走的。
舉一個很容易理解的例子,就是《莊子》和你我的關係。莊子送給我們的禮物,不就是我們正在讀的這本書嗎?可是這個禮物你是不是真的收得下來呢?很多年前,我和一位我父親曾教過他太極拳的大哥說:「我覺得太極拳是老師(我父親)送給我們,很珍貴的禮物。可是如果你不鍊,就像一件衣服永遠放在衣櫃裡,你不穿,它永遠不是你的。」透過鍊功去改變自己精神氣血的狀態,像這樣一種擁有、這樣一種收穫,是別人拿不走的。同樣地,我們透過閱讀,讓《莊子》在我們生命中起的作用、發生的變化,是得到以後只要你願意實踐操持,就不會再失去的。所以人與人之間,的確存在這樣提升彼此生命的情誼、這樣無形的給予。
「相為於无相為」,誰能真正幫助對方,卻又像沒做過什麼呢?我看過一種說法,說大學時代要開始經營人脈,有錢大可拿出來請吃飯、交朋友,未來出社會這些朋友就會拉你一把。當然這說法背後預設的人生目標就是財富吧?賺錢需要人脈,所以得及早佈署。可是《莊子》講的當然不是這樣,人與人之間不是以利相交,不是為了能夠「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家裡有爹娘伺候,出外有朋友幫忙。莊子這種以提升心靈境界為主要追求的人生,世俗之人看來挺抽象,所以在這方面的幫助看上去也可能是挺無形的——好像真正幫助了你,又好像沒為你實際做過些什麼。
接下來講的層次更高了,「孰能登天遊霧,撓挑無極」,「撓挑」是動,是宛轉,意思是不斷地變化;「無極」是沒有盡頭,指的是「道」。「登天遊霧,撓挑無極」是莊子的終極追求,整句話的意思是:誰能登臨天際在雲霧中悠遊,不管怎麼舉動都合於那沒有盡頭的大道。描述的是一種體道的境界了。看到這樣的句子,你可能會懷疑到底是神話描述,還是元神出竅?就像我們在〈逍遙遊〉看到「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時,也會有同樣的疑惑。我們無法起莊子於地下,但我認為兩種說法都是有可能的。人文教育為什麼重要?因為真正在指導一個人人生方向的,其實是他的哲學和思想。
「登天遊霧」的「天」相對於「人」,莊子在〈大宗師〉不斷談天人。我們生活在人文世界裡,會不斷去注意別人怎麼看、怎麼聽、怎麼評比,這是人文社會給我們的約束,甚至於約束我們一階一階該怎麼往前走。莊子的學問就是在這樣一個人文化成的儒家教育中誕生的。可是莊子去省思這種人際之間的同儕壓力或說社會共同集體意識,是不是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讓人又累又傷,反而忘記了生命最重要、最核心的價值?所以莊子提出「天」這個字,講的是人天賦的潛能。我們能不能讓自己的心神不因為外逐的知識、不因為滾滾紅塵中的際遇而退步、耗損,乃至於淪陷?我們能不能去開發每個人天生都擁有的潛能?「登天遊霧」四個字用一個在天際的雲霧中悠遊的意象,來象徵我們對開發生命潛能的追求。
相忘以生,相與為友:
我們各自專注在有限人生一己的分位裡彷彿相忘,交情卻又事往時移恆常不改
「相忘以生」,可是有這樣追求的人有時候會忘記彼此。為什麼?就一個莊子之徒來說,當然會把陶養心身當作最重要的事情。你既有一個重視心神靈魂的生命追求,且有自己的專業需要貢獻、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顧等等,你會從專業、人際抑或身體去留意自我心神的進退。不論在任何工作領域、和任何人事物接觸中,都注意著自己的心身、陶養自我的生命。那麼自然就不會太執著於外在世界,不一定常有時間能和朋友頻繁往來,好像忘記了彼此一般。「无所終窮」,對於心身升進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會希望今天能優於昨天、這個月能優於上個月,希望自己是一直進步著的。
陶淵明〈飲酒〉詩說:「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為什麼陶淵明「結廬在人境」能夠沒有「車馬喧」?就是因為「相忘以生」。因為太重視返本全真的根本,所以看待其他事物變得淡然、不那麼在乎。但淡然不是無情,和好朋友相逢的時候,還是一樣赤誠開心。
我在台大中文系有兩個同事,都是研究所時代的好朋友。前陣子有一天我們在教室外偶遇,她就說:「學姐,我知道你的教室就在我旁邊。但我怎麼進來兩年了還沒看過妳?」我說:「因為我生病以後很少到教師休息室。」我那時候的感覺是,真的有一種交情可以五年、十年不見,彼此平常也沒有關注對方最近在忙什麼,可是一相見,就又馬上回到當初那種情感的真摯與溫度、那種對彼此的信任與對待,真的讓人有「相忘以生」的感覺。
一個人為什麼能做到「相忘以生,無所終窮」?是不是因為專注在生命的本質,而相忘了彼此呢?我們溫復過去在〈大宗師.道可得學〉提過的修己工夫,南伯子葵詢問女偊:「道可得學邪?」女偊回答:我要把我所持守著的、片刻不離的、體現在生命中的道,與你分享。那時候女偊分享的是「三日而後能外天下」,這個「外」就是遺忘,也就是「相忘以生」的「忘」,三天後能看淡天下的紛紛擾擾。天下的紛紛擾擾,開始學習《莊子》的各位現在是不是比較能夠看淡了呢?接著說:「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後能外物」,繼續持守七天之後,能看淡身外之物的得失。
身外之物相較於天下,比如日常使用的一切生活用品,與你我的距離當然是較為契近的,所以要釋懷就比較困難一些。這個「忘」的過程是由遙遠到契近。慢慢都能做到不執著了,接著繼續守著道:「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後能外生」慢慢地教人不再執著這具形軀自然的衰老、生病、死亡,而能進一步地超越生死,然後達到心靈清明澄澈的境界,也才能真正體現所謂的道。體現了唯一的道,才能夠活在每時每刻,不再緊抓過去,不再牽掛未來,不再執著於今生的功業,這樣生命才能進入不死不生、無死生分別的體道境界。
這就是「相忘以生」,在釋懷、不執著的過程中,我們是可以一步一步推進的。但這是修己,如果是處人,《莊子.天運》這麼告訴我們:「以敬孝易,以愛孝難;以愛孝易,而忘親難;忘親易,使親忘我難;使親忘我易,兼忘天下難;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莊子提出這孝的階梯,第一階是以敬來孝,我們提過「孝」字可以用「愛」字取代,所以愛的起點是「敬愛」,要尊重。第二階「以愛孝」,也可以說「以愛愛」,用我們對自己的愛,將心比心地把這樣的愛給你所愛的人。
前兩階只是孝或愛的初階,從第三階到第六階的工夫才開始涵括〈大宗師〉「相忘以生」的「忘」字。第三階是「以愛孝」而能夠「忘親」,你這麼愛你的親人或情人,但是你能忘。這個忘當然不是把對方忘了,而是不過度執著。過度執著其實是辛苦且痛苦的,如果孩子離家時父母就開始擔心,不知道他在路上會不會發生車禍、不知道孩子現在碰上什麼困難,那父母怎麼可能好好過日子呢?不如活在當下,就不要再牽掛了。如果這是一種可以讓心靈比較放鬆、生活比較舒適的狀況,你當然希望推擴到讓親人、情人也能辦到,所以更進一階到第四階就是「使親忘我」,讓親人、情人對你也不執著。第五階是對天下不執著,最高一階則是讓天下人對你都不執著。
「相忘以生」在莊子的工夫論述裡不斷地出現,透過不同的文本段落讓我們沈潛其中、愈趨嫻熟。而子桑戶、孟子反、子琴張這三個好朋友能夠「相與於无相與,相為於无相為」、「登天遊霧,撓挑無極,相忘以生」最終達到「无所終窮」的境界,就是能在多變的際遇中陶養一己的心靈。
我們知道「自事其心」是《莊》學的核心工夫、核心論述,錘鍊我們無論遊於任何時、地,與任何人接觸、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不受傷。但只不受傷是消極的,更積極的是能夠永無止境地升進心情體況。比方說昨天因為這事讓你心煩、生氣,可是今天、下個月再遇見,你能夠覺得這其實沒什麼、很正常啊,一切依然美好,這就是一種升進。而〈大宗師〉的「相忘以生,无所終窮」,好像時時刻刻面對任何人、任何事我們都辦得到,這樣的境界不也同於〈逍遙遊〉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无窮」,在無窮百變的境遇當中,都能自在地乘御遨遊。於是我們發現〈大宗師〉和〈逍遙遊〉所追求的人生目標與境界,其實是如出一轍的。
相關書摘 ►蔡璧名《莊子,從心開始——完結篇》(下):什麼叫「與造物者為偶」?莊子到底要追求什麼?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莊子,從心開始 完結篇(上)大宗師:關於自由的人生解答之書》,天下雜誌出版
作者:蔡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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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莊子》,觀照心、關注身、練習情,從日常練習成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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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兩千多年前的莊子提醒:在人生前行的路上,你是否願意留幾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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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解答之書,選擇心靈自由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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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卓恆物〉——明白滾滾紅塵中沒有你要定的人事物,只有你要定的心靈與心情。
〈道可得學〉——求「道」於「體道」者,無執於過去、未來,只用心於當下、安心地活在現在。
〈死生一體〉——珍惜活著,也珍愛死亡,視死亡為理所當然的歸宿,就像旅行的最後一天。
〈息黥補劓〉——掙脫成見,走出框架,把外逐的眼、耳,轉而向內,肯定更加逍遙自由。
〈大通坐忘〉——不再執意追求外面的高遠枝頭,內返自身,練習「減法的進步」。
〈霖雨十日〉——感謝生命中的逆境,才能喚起我們對更重要、更核心之事的注意。
始於《莊子,從心開始》終於《莊子,從心開始 完結篇》
台大中文系副教授、作者蔡璧名將二○一四至今、超過百萬人次點擊觀看的「莊子」台大線上課程,歷經十修,梳理成冊的課堂講錄。她以獨特的家學背景,融合深奧的國學與醫道,將鍾情其間卅餘載的《莊子》,深入淺出,以生活化事例、淺白的語言、每個人都能同情共感的經驗,獻給心累、身倦、情傷者收穫自由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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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