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時代的車會有紅、白、藍、綠等陣營,但到拜占庭時,紅併入綠,藍白也終於「合」。那年賽會開始前三天就有暴動,政府抓了藍綠各一人判處絞刑但行刑失敗,公元532年1月13日賽會那天,藍綠群眾要求赦免,隨即合流、暴動擴大。面對失控的場景,最後查士丁尼孤注一擲,準備動武......
文:高銘堂(政史研究者)
1月13日是台灣總統選舉的日子,藍綠對抗、劍拔弩張,選舉時候狂熱分子表現出的激情、仇恨和不寬容,常常都好像是要把社會撕裂。
約1500年前的同一天,現今土耳其的拜占庭帝國,也因「藍綠對抗」造成的暴動,幾乎動搖政權。最後,查士丁尼大帝用計,把這相當於首都君士坦丁堡十分之一的三萬多「藍綠群眾」鎖在競技場,招來外族軍隊,屠戮他們,才平定動亂。
拜占庭帝國也有「藍綠鬥爭」?
從共和時期開始,羅馬的統治者、貴族與豪強,遇有節日慶典,或宗教、政治上有需要時,會以神鬼戰士格鬥、人獸相搏,戰車競賽等表演,來歡娛公眾。但到4世紀初,羅馬接受基督教信仰,禁絕殘忍血腥的搏殺後,以四匹馬拉的兩輪戰車競賽,就成為帝國自上到下,每個人都喜愛的消遣。
賽車駕駛們只看到終點與勝利,不顧死傷衝撞對手,需要勇氣與技術,民眾崇拜他們,視之如偶像。
羅馬的車會,以旗幟與車手衣服的顏色為辨識,開始時有紅、白、藍、綠,但到拜占庭時,紅併入綠,藍白也終於合。相較今日的台灣選舉,藍白合沒有成,但要勢均力敵的「三腳督」也不容易——這是湊巧?或是兩邊對抗,就以另一方為寇讎,較為明顯單純,比較合乎人類好鬥的天性?
同樣在台灣,一遇選舉,候選人與政黨,也常要群眾把他們當救世主,衝高得票數,拜占庭與台灣的藍綠對抗時差1500年、相距數千里,但一樣的都是狂熱者、野心家,與無助的煩悶者,製造出來嚴重威脅國家存亡的社會動亂。
車賽的勝負,決定於誰先到達終點,選舉則是最後計票多寡,兩者似乎都有客觀的標準,應該公平。但在拜占庭,藍綠支持者平時即相互鬥毆,縱火、破壞;競賽開始,他們在鼓譟外,更要朝對方飛拋擲物,暗算駕駛、破壞戰車;賽後輸贏雙方,都要聚眾遊行,或慶祝、或抗議,將張力頂到極點。
而21世紀的台灣選舉,候選人及背後的政黨,基於恨意與利害關係,以激情催化群眾、威逼競爭者,某方面而言和6世紀拜占庭車賽好像也十分類似?
從民眾暴動到傭兵屠殺
君士坦丁堡的戰車競賽場(Hippodrome)有400公尺長、200公尺寬,可以容納6萬到10萬的觀眾,對立的藍、綠群眾就坐在競賽場的兩個遠端。這裡有皇帝包廂直通皇宮,方便他與萬民同樂。所以戰車競賽也成了群眾向統治者請願、陳情的最佳場合。
因為有政治、宗教、族群,或商業利益等因素,不同勢力會介入煽動、操弄群眾,藉著他們的相互對抗,或與統治者的矛盾來成就陰謀。查士丁尼時,徵重稅支持與波斯的戰爭、削減貴族利益、宗教上有異端一元論,法律上有法典頒布的問題,政府與各方有所衝突
賽會開始前三天就有暴動,政府抓了藍綠各一人判處絞刑,但行刑時絞索裂斷,這兩人逃到教會躲藏。所以公元532年元月13日賽會那天,藍綠群眾要求赦免,隨即合流,喊出「Nika」口號,就是「勝利」的意思。儘管大帝做出讓步,但群眾不理、暴動擴大。
元月18日,查士丁尼親自到會場,請求藍綠群眾原諒但遭到拒絕,沮喪下一度想乘船逃跑,但為皇后狄奧多拉勸阻,他找了老將貝利沙留,以及忠心耿耿的老宦臣納西斯,孤注一擲,準備動武。
東羅馬的高官、貴族、歷任的皇帝,對不同顏色車隊,如同現代球迷,都有不同的偏好。查士丁尼本身較喜歡藍色車會,並與他們高層颇有接觸。老納西斯就因這些關係,當晚潛入賽車場的藍營總部,以手上大袋的金子賄賂領導,並說皇帝只想殺綠營的人,勸他們離開。果然第二天只有綠營人馬,與少數不知高層已落跑的藍營群眾,剩下三萬多人,還留在賽車場。
於是「貝利沙留」率色雷斯傭兵進入賽車場,開始屠殺,「納西斯」則率哥德傭兵封鎖住另一個入口,無處可逃的三萬多人被屠殺殆盡。有史家記載,鋪在競賽場跑道上的淺色沙粒,染了血,變成褚色。
看來聲勢很大的暴動,很容易的被平定了,群眾中的多數,也是主戰的藍營跑掉,人數變少,或許是主要的原因。但他們為什麼會盤踞在封閉的賽車場好幾天,讓軍隊封鎖出入口,任意屠殺?
或許群眾以為「拜占庭人不打拜占庭人」,天真以為不會有鎮壓這種事,另有些歷史學家卻認為使用傭兵,是鎮壓成功的關鍵,因為「色雷斯」或「哥德」雖臣服於東羅馬,但他們不算是君士坦丁堡的子弟,殺戮群眾不會有猶豫的。
相隔近1500年的同一天,拜占庭6世紀的賽車與台灣2024選舉應該都是和平的社會活動,但因為出現了「藍綠之爭」與各種有心人挑撥,為前者帶來悲慘的結果,希望在台灣這樣的對抗不會升溫或成為動亂,諸多巧合就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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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肇九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