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循聲入座

還記得2023年金曲獎，林俊傑在頒特別貢獻獎前在台上一連唱了〈聽海〉、〈哭砂〉、〈心痛〉和自己的歌〈不為誰而作的歌〉4首組曲。隨後林秋離的未亡人妻子，也是多年事業合作夥伴熊美玲同兩位兒子上台授獎。記得她在台上說了這麼段話：

「當時總認為那是（得金曲特別貢獻獎）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索性就不想了，繼續努力生活、工作。沒有想到現在真走了，我恍然大悟。40年了，祂寫過很多作品，跨過很多世代。」

林秋離老師的作品縱橫樂壇40年，貫穿老中青三代樂聽人，在那以情歌為主的流行音樂市場上，寫盡了不少人生。

回顧重要金曲——看似情歌，寫的卻是人生

林秋離自1980年代末期始活躍，於2022年底因病辭世，享壽62歲，一生累積超過600首歌詞作品，從旁捧紅了當年港台新馬等地的歌手。

大約以10年為一劃分，最年長一代聽過的歌如：劉德華〈媽媽我愛你〉、蘇玉貝〈傷心一點點〉；中年一代則如：張清芳〈我還年輕〉、黃鶯鶯〈哭砂〉、阿杜〈下雪〉；年輕一代的人則應該都聽過張惠妹〈聽海〉和林俊傑〈不為誰而作的歌〉等。

當然，最為著名的事，是在擔任海蝶音樂董事長期間，發掘了林俊傑和阿杜兩位新加坡歌手，同樣留下了許多好作品。

當年身處華語流行歌盛行時期，情歌尤為大宗，被大量地產出。在音樂市場因量多而良莠不齊當中，被留了下來的作品往往經典雋永。而林秋離老師仍能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不由分說，也不必用獎項肯定，自然有許多人記得並傳唱著。

除了透過2014年林秋離老師著作的《偷你的心情・寫情歌：藏在音符裡的愛情故事》中能稍微理解祂的歌詞作品特別之處外，觀察幾首放在許多人常聽歌單的作品會發現，詞當中的「問句」往往能昇華作品高度或做到提綱挈領的作用。

例如：〈聽海〉最後一句「說你在離開我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或許在了解他人心情之後，更能了解，如何看待自己，人生也就有可能走到下一階段。

而〈不為誰而作的歌〉最後一句不斷重覆「他是誰」，從想找出那個人來感謝，轉換成其實是對所有人致謝，從個體來到了群體。

很多以情感為出發的作品，在祂的手上似乎多了那麼一層值得玩味的意義。也說明了值得傳唱的作品，都有留下來的理由。

執子之手——與妻子熊美玲的合作與圓滿遺願

人的一生功業，隨著鼻息停止而進入結算。但有人在自己過身後仍願意蒐羅整理、完滿遺願會是件更難能可貴的事情。

林秋離與妻子熊美玲結髮夫妻近40年，他們一人作詞、一人譜曲，兩人鶼鰈情深，成為音樂圈一段佳話。兩人共同創作許多作品，也分別在南方二重唱的〈我從南方來〉和黃鶯鶯〈哭砂〉中分別獲得金曲獎最佳作詞人、作曲人。

從熊美玲2023年底數位發行的專輯《一路平安》文案中得知，他們曾約定「這一輩子要出三張專輯」，一步步履行諾言，分別於1989年發行了《心變》；1995年發行第二張《心甘情願》，然而過後林秋離身體遲遲未見好轉，最後沒能等到共同完成第三張專輯的一天。

於是她扛起了履行第三張專輯的約定，加入自己和林秋離的記憶與故事，包括兩人協手創造經典的〈哭砂〉，透過專輯當中的〈秋離〉，附上台語新詞，再次回味經典；〈真心疼命命〉則整理了祂未發表的詞，聽來俏皮可愛。

而最後一首〈一路平安〉則情真意切，「人生一路不平凡 感恩有你來陪我勇敢」，當中更用歌名來聊表林秋離可能想留給她的話，寫道：「感情囥一朋 原來你欲江蕙唱予我了解」對應的便是林秋離寫給江蕙的〈感情放一邊〉等。

然而，熊美玲為林秋離完滿願望的事還不只《一路平安》這張專輯，還為祂準備辦一場《音樂故事紀念特展》，讓那些留下來的200多首未發表作品、散佚各處的創作手稿，還有許多從未公開分享的經典作品、創作故事不只變成文物被保存，更是希望透過展覽，讓人們沉浸式地體驗這份感動與記憶。

從人生中謝幕，成為音樂世界裡的Hero

林俊傑在2003年發行了代表他出道20年的作品《重拾＿快樂》，當時首波主打歌便放了這首〈謝幕〉，英文押上了「Hero」。

巧思不止於此，正式MV結尾，他拿著〈不為誰而作的歌〉歌譜，資訊更特別在詞人之後加上「林秋離」字樣，是對他恩師的致敬。而〈謝幕〉這首歌的真正作詞人林怡鳳，曾是林秋離的學生，繼續為林俊傑創作更多代表作〈關鍵詞〉、〈生生〉等，是對他恩師的傳承。

回到了〈謝幕〉對應到〈不為誰而作的歌〉的歌詞，最後一段這麼寫道：

「你不為誰也為誰／早已寫下結尾／當你走遠才懂了」

接著最後一句「他是誰」。

「他是誰」好似又從群體回到了個體，他找到了這首歌要感謝的對象。而人生中的謝幕典禮，不就是要把這份感謝，再分給那些願意記住祂的人嗎？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登，原文刊登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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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鍾宇筑
核稿編輯：王祖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