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世界史》：曾幾何時，貓作為人類男性朋友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文：凱薩琳．羅傑斯（Katharine M. Rogers）

（前略）

這種新的平等現象帶來的另一個後果是，貓作為人類男性朋友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在八○年代之前的賀卡上，貓從未被用來代表男性，或是跟任何年齡層的男性一起出現過。如今，牠們跟男性一起出現的頻率就跟女性們一樣高。舉例來說，過去在吉姆．戴維斯（Jim Davis）的連載漫畫《加菲貓》（Garfield）中，像主角喬恩（Jon）這種普通、傳統的年輕人通常會跟狗搭在一起，但現在加菲貓才是他最親密的朋友。喬恩走向前門，傷感地告訴自己：「單身生活應該還不錯吧，我想。」接著在下一格繼續說：「但還是很難戰勝……」然後看見加菲貓開心地衝向前來迎接他說：「還有人在等你回家呢。」

加菲貓是隻典型的貓，喜歡安逸、挑三揀四，喜歡偷吃東西，善於擺布主人喬恩跟天真單純的小狗歐弟（Odie），同時懂得冷靜拒絕迎合喬恩的願望或順從他。在二○○五年六月二十七日的漫畫章節中，加菲貓笑瞇瞇地向大家介紹「人類最好的朋友」，接著歐弟帶著熱情無比的笑容、滴著口水出現了。在漫畫最後一格，加菲貓對歐弟說：「你比我好。」

若是加菲貓在漫畫中一直維持著一般貓咪的設定，漫畫內容應該會變得更有趣。因為到了後期，作者根本想把牠變成一個男孩，這種做法實在稍嫌過頭了。比方說加菲貓迫不及待地打開聖誕禮物，或是狼吞虎嚥地吃著巧克力餅乾，甚至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而坐在電視機前隨便按著遙控器切換頻道，這些儼然都是人類的行為。（事實上，貓是以安靜和堅持不懈而聞名。）

雖然加菲貓並不多愁善感，但牠就像路易斯．韋恩筆下被擬人化的可愛小貓一樣，以傳統動物的姿態呈現人類不願承認的自我放縱，我們可以看出戴維斯試著以幽默的寬容態度去表現中世紀傳教士斥責的貪婪和懶惰。

喬恩對貓咪的強烈依戀感可能是想表示，現代男性對於傳統的性別角色要求已經不再那麼執著，如今也能在強調自己很有男子氣概的男性身上發現類似的依賴。

在羅伯特．海萊因（Robert A. Heinlein）的《夏之門》（The Door into Summer）中，敘事者是個作風粗獷的個人主義者，他最好的朋友是隻名為佩特羅尼烏斯（Petronius）的公貓（又名佩特），而這隻公貓顯然比他更有男子氣概。主角生性奸詐的未婚妻對佩特的態度暴露出了她的卑鄙本性。她不喜歡佩特，雖然她假裝自己沒有不喜歡；更糟的是，她還為了一己之私提議讓牠結紮。主角對於她「把老戰士變成太監」，讓牠成為「一個無用擺設」的想法感到震驚，因此諷刺地建議她不如讓他也結紮算了：「這樣我會溫順得多，不僅晚上會乖乖待在家裡，也永遠不會跟妳吵架。」由此可見，這個男人不僅認同他的貓，還將生殖器對男人的象徵意義投射到貓身上。

以陽剛的特拉維斯．麥基（Travis McGee）為系列偵探小說主角的美國小說家約翰．丹恩．麥唐諾（J. D. MacDonald），起初嘲笑貓不過是女性跟同性戀者的寵物，但他後來卻認為貓幫助他學會了寫作。他將貓「為了換取家庭和平偶爾出現的討好行為」以及「對於秩序、習慣和例行公事的保守堅持」解釋為男性獨立和紀律的表現，這比「狗的奉獻」能更有效地促進長期進行創作。

美國坦克軍團的宣傳海報，一九一七年，石版畫。此為貓被比作男子氣概象徵的罕見例子。

欣賞貓以體現男子氣概的自律想法可以追溯到更早期的日本。在〈貓之妙術〉（猫の妙術）這則傳統寓言中，一位武士因為一隻巨大怪鼠的出現深感困擾，這隻老鼠甚至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屋裡橫衝直撞，他自己養的貓也忍不住驚聲尖叫地逃之夭夭，連附近最勇敢、老練的貓也不敢隨意靠近這隻怪鼠。雖然這名武士試圖親手殺死牠，但老鼠毫不費力地躲開了。

最後，他找來一隻以神祕狩獵能力聞名的老貓，這隻老貓看起來與普通的貓無異，對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當老鼠進屋取笑牠的時候，牠也只是靜靜坐著不發一語。然後，只見牠緩緩起身，冷靜地掐住老鼠的脖子，將其殺死。

在武士及其他貓的要求下，這個英雄解釋了他基於自我控制的原則：花時間去研究對手，透過表現得無害讓對方失去戒心，接著再發動猛攻進行戰鬥，殺牠個措手不及。貓對自己行動的掌控力、觀察獵物的耐性和勇敢都成了武士的典範。在某個很受歡迎的日本節目中，主角甚至就是個以「睡貓」為綽號的武士呢。

不過在村上春樹的當代小說中，貓並不是讓人景仰的模範，而是讓人感到愉快的夥伴。事實上，牠們顯然扮演了人類摯友的角色。在《發條鳥年代記》一書中，岡田亨有條不紊的生活隨著貓失蹤後變得一團糟；當貓咪回家後，他又順利地再次融入社會中。撫摸貓咪帶給他一種無與倫比的愉悅，這是他在與女性無數次奇異的性接觸中所沒能體會過的感受。

「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貓那特別、柔軟、溫暖的觸感了……但像這樣在膝上抱著這個小而柔軟的生物，並看見那生物似乎又完全信賴我地熟睡著時，心裡便熱了起來。」第二天晚上回到家後，「我把貓放在我的膝蓋上，用手確認牠的溫暖及柔軟，在不同地方各自度過一天後，我們都確認了一個事實，就是我們真的回到家了。」

當《海邊的卡夫卡》中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十五歲主角田村卡夫卡遇到貓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腳步撫摸牠，這隻動物「瞇起眼睛開始發出呼嚕聲」，「我們在樓梯上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各自享受著這股親密感。」中田這位腦部受損卻和藹可親的老人，在某種程度上是卡夫卡的對照組，他在書中第一次出現時就跟貓進行交談，這像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自從他失去閱讀跟其他普遍的學習能力後，竟然獲得了貓咪的溝通能力。如今，貓是唯一能理解他的朋友，他們不僅有源源不絕的聊天話題，貓咪們還會幫助中田尋找其他的走失貓隻。

他對貓以禮相待，也很尊重牠們。牠們表示，能跟貓溝通的人絕對不可能像人們所說的那麼愚蠢。中田與各式各樣的貓隻交談，從同樣腦部受損的流浪虎斑貓川村到聰明老練的暹羅貓咪咪都是他的聊天對象。咪咪解釋說，自己的主人是個歌劇愛好者，才會以歌劇《波希米亞人》的角色幫牠取名。

中田抱歉地表示，他之所以幫沒有主人的貓取名字是因為人類需要名字跟日期才能記住事情，一隻年長的黑色公貓嘲弄地說這番話聽起來很痛苦，貓根本就不需要名字，因為「我們會透過氣味跟形狀這種特徵來判斷」。

中田和貓都喜歡吃鰻魚，不過這隻老貓表示自己就只吃過那麼一次，甚至還是很久以前的事，聽到這句話的咪咪忍不住告訴牠，鰻魚這種東西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諸如此類的對話聽起來是那麼自然，對話的雙方都沒有帶著強烈的自我意識或或狡猾心態，牠們的語氣就像是真的貓咪一樣，既自制又冷靜，實事求是又直率。

書中的貓除非經歷過可怕的創傷，不然都對人類非常友善。能言善道的牠們為《海邊的卡夫卡》跟村上春樹其他小說中的超現實氛圍和詭譎的人類動機，增添了令人耳目一新的現實元素。

喜多川歌麿（Kitagawa Utamaro, 1753-1806）的作品《貓之夢》（The Cat’s Dream），木刻版畫。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貓的世界史【隨書附贈占領世界的貓貓圖鑑貼紙】》，堡壘文化出版

作者：凱薩琳．羅傑斯（Katharine M. Rogers）
譯者：陳丰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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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見，貓來，貓征服，喵」
史實、故事和繪畫，歷史上各場景的貓咪大集合！
一〇九張插圖與照片
揭開貓與人類相處的四千年歷史，讓你情不自禁地愛上貓。
不僅是貓奴不可錯過，也是藝術、文學和愛好者的必讀之物。
(=①ω①=)
代替黃鼠狼的貓、對佛陀涅槃毫不在意的貓、偷偷參與《最後的晚餐》的貓、
被當僕人的貓、變成藝妓報恩的貓……

你可知道：

貓在十三世紀是女巫的邪惡共犯？
泰國的《貓論》記錄了十七種會帶來吉祥的貓？
虎斑貓頭上的花紋是穆罕默德的恩典？
「每段成功的戀情背後都有一隻死貓」？
文豪界處處是貓奴：莫泊桑、波特萊爾、馬克．吐溫？
哥提耶為波特萊爾遺作寫的序是貓的優點大集合？
舞台劇《貓》原本只是Ｔ．Ｓ艾略特隨意寫給小孩的貓詩集？

究竟在貓咪統治人類之前，貓和人類的淵源是從何開始？貓與人類的關係始於四千年前，作者凱薩琳透過繪畫呈現貓的歷史定位與文化意涵，並深入挖掘貓的迷人之處，何以承載人類對其各種迥異的投射與象徵。

野貓最初被古埃及人馴化後，數個世紀以來都被看作實用的捕鼠工具，之後逐漸被接納為迷人可親的寵物，現在更是無數網路迷因的主角。然而中世紀卻是貓咪的黑暗時代，因其敏銳的感官和超然的習性被視為魔鬼的僕人，和女巫一起被燒死在死刑柱上。

隨著時間推進至十七世紀，貓咪的地位轉變成優雅如貴族的象徵，在家庭、沙龍裡，以及詩人、畫家的創作中占有一席之地。十九世紀開始，貓咪開始被描繪為女性的象徵與強調為女性的氣質，愛貓人士更是組織起系統性的培育以及舉辦貓展。

四千年後，貓咪仍舊令人著迷。書中插圖與凱薩琳的爬梳了貓咪在不同時代的多元樣貌：從甜美到凶猛，可愛到獨立，陰森到優雅，更配有年表，成為最適合貓奴與歷史愛好者的貓文化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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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潘柏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