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硝煙的戰場》主張定義這場競爭有四個關鍵要素:數據、運算效能、人才和制度。內容引人入勝,直接描繪了人工智慧如何改變戰爭、國際安全與人類自由的未來——以及民主國家如何維持在世界秩序中的領導地位。
文:保羅.夏爾(Paul Scharre)
新的戰術、新的戰爭
基於未知的新戰術
在人機協同作戰時代的黎明前想像未來,可能會令人生畏。深度學習革命只有十年的歷史,而幾十年後人工智慧系統的能力及其使用方式可能與今日截然不同。1913年,在小鷹號首飛十年後,飛機才開始編入軍隊,且主要用於偵察。當時還沒有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摧毀整個城市的轟炸機群,也沒有冷戰期間發明的超音速噴射機和洲際核彈轟炸機。我們與人工智慧的處境類似,都在試圖窺探一個未知且高度不確定的未來。
人工智慧賦予軍隊更強的態勢感知、精確性、協調性和速度的能力,人工智慧將使得未來的戰爭節奏更快、更透明、更致命。人工智慧系統能夠處理大量資訊並對整個行動瞭若指掌,這可能會使軍隊越來越難以隱藏,從而使偽裝、欺騙和誘餌變得更加重要。因此,我們需要新的戰術。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各國軍隊努力調整戰術,以適應工業革命給戰場帶來的新現實。機槍透過更高的射速和更大的有效射程提高殺傷力,使十九世紀的戰術失效。在拿破崙時代,步兵部隊在開闊戰場面對固定的防禦工事時,每個士兵在前進過程中平均要面對兩次射擊(當時射擊的準確度還不是那麼精確)。到了1916年,裝備機槍和步槍的守軍平均可以向在開闊地上行進的士兵射擊二百次。由於火力增加了數百倍,防禦火力不需要特別準確也能致命。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血腥戰壕中,守軍堅持過時的戰術,將屍體扔向固定陣地,妄圖打破塹壕戰的僵局。在索姆河戰役的第一天,僅僅為了試圖突破德軍的防線,英國就損失了一千九百名士兵。到1918年初,經過長達三年半的戰鬥,軍事戰術才終於適應了工業化戰爭的殘酷現實。未來的軍事戰術也需要適應瞬間萬變的戰場,在這樣的戰場上,敵人擁有更大的能見度和快速精確打擊暴露兵力的能力。
人工智慧在超人反應時間方面的搶手優勢很可能會引導軍隊接受自動化,在這種情況下,哪怕只有一瞬間的先發優勢,也能大大提高部隊的生存能力。人工智慧支援的指揮和控制還可以加強協調戰場上各個分散的部隊,使部隊更能各司其職,並進行更有效的遠端協同作戰。
蜂群作戰
人工智慧使軍事理論徹底轉變為蜂群作戰(swarming),在這種作戰方法中,許多不同的元素作為一個有凝聚力的整體的一部分,既獨立行動又相互合作。蜂群作戰與傳統的機動作戰不同。在傳統的機動作戰中,軍事單位會作為編隊的一部分移動,例如,在當代地面作戰中,可能會由一隊士兵壓制敵軍,另一隊士兵則在敵人的側面機動作戰。軍隊通常會儘量限制近距離作戰的獨立機動部隊數量,以降低自相殘殺的可能性。同樣,作為一個單位行動的士兵可能會分散開來以避免成為攻擊目標,但他們仍然是一個整體,一起停止、開始,並保持相同的速度和間距。
蜂群作戰則是由單個元素的獨立機動,一起實現共同目標——這更像一個運動團隊,每個士兵以平順流暢的方式移動,對彼此的動作做出反應。不過,很少有運動能同時有十幾名球員上場(澳大利亞足球是個例外,每隊有18名球員)。軍隊隨著時間不同有所變化,但一般人數在7到14人左右。
這些數字的並非巧合,而是決定於人類認知的極限。要是一百名運動員同時上場,將是一片混亂。要協調他們的行動,就必須採用軍隊管理大量部隊時所使用的結構,將他們分解為單位和分隊,每個單位都有領導人。而人工智慧系統則不受這些認知限制,它可以協調成百上千個獨立行動的元素,使其成為一個整體。
蜂群戰術曾出現在軍事史上,但其運用往往受到限制,原因在於要凝聚大量獨立機動的部隊是一項挑戰。蜂群戰術如果執行成功,會有許多優點,它允許軍隊在受到攻擊時分散,避免敵人以單一編隊為目標。當有利於攻擊敵軍時,蜂群部隊可以重新集結。蜂群給敵人帶來大量需要追蹤的獨立移動目標,以及從多個方向同時發起攻擊的威脅。
無人機與蜂群戰術
真正的「蜂群」不僅僅是大量攻擊者。蜂群需要每個單位元素之間相互協調並改變行為。雖然在戰鬥中,包括在大規模無人機攻擊中,小型無人機群的使用越來越多樣化,但大多數無人機並沒有表現出蜂群真正的合作行為——即單個無人機能對彼此的行動做出反應。據稱,2021年6月,以色列在加薩走廊的一次襲擊中首次使用真正的無人機群。研究實驗室已經展示過非軍事機器人蜂群,遊戲中也展示過多代理玩家人工智慧合作。無人機群成為戰鬥中的常規戰術工具只是時間問題。
起初,無人機群只是在某些情況下狹隘地使用的一種戰術,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工智慧為無人機群提供了一種可能性,它可以完全重新構成戰爭中軍隊的作戰方式。蜂群作戰可能成為軍事行動的主導模式,成千上萬個不同的單位在戰場上分散開來,然後彙聚在一起發動攻擊,而不是透過軍事編隊獲得地緣優勢。這種方式對人類來說將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戰術,因為它可能會使人類防禦者的認知能力超出負荷。如果由人工智慧驅動的大規模蜂群行動被證明是成功的作戰方式,其他國家的軍隊可能會被迫效仿以求生存。
這樣的發展可能還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小型戰術的無人機群在近期前景和廣泛使用方面需要實現重大飛躍,人工智慧可以實現這樣的未來。
傳統編制即將改變
如果人工智慧蜂群成為未來戰爭的主導形式,它們可能會導致軍事組織發生變化。如今,軍隊是按班、排、連、營、旅、師和團的等級方式組織的。每一級通常將三至五個單位合併為一個較大的單位。一個排大約有三到四個班,一個連有三到五個排,一個營有三到五個連,依此類推。軍隊使用「控制幅度(span of control)」一詞來形容指揮官指揮下屬單位的數量,而控制幅度的限制來自人類的認知,一名指揮官不可能同時直接管理一百名下屬。但人工智慧的指揮和控制不需要這些等級結構,事實上,這些結構可能會阻礙人工智慧的最佳運作。
受人類指揮的人工智慧蜂群與現今不同,遠比現今人類更具戰場行動力。人類將確定蜂群的目標,監督其運作,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會透過進行干預以做出改變,但他們實際上卻是將蜂群行為的執行權交給一個(或多個)人工智慧系統。人類將戰鬥行動的「微觀」權力讓給人工智慧,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工智慧系統的戰鬥權力會越來越大。當機器變得越來越先進,人機合作的半人馬模式可能不再奏效。蓋瑞.卡斯帕羅夫在輸給「深藍」後,創造出人機合作的國際西洋棋,他認為隨著機器變得越來越智慧,人機關係將轉為「牧羊人模式」,即「機器成為專家,人類監督機器」。
未來的戰爭
戰爭可能失控的未來
駕馭先進的人工智慧系統可能沒那麼簡單。人工智慧所帶來的行動規模和速度的增加,可能會使戰爭開始脫離人類的控制。這種轉變不會在一夜之間發生,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才能逐步展開,但漸漸地,軍隊會發現自己將越來越多的決策權交給機器。就像今日的戰爭由人類發起,但卻透過實體機器——坦克、飛機、船艦和機關槍執行戰事一樣,未來的戰爭可能是人類之間的戰爭,但卻透過人工智慧系統進行調解、規劃和執行戰鬥。
一些中國軍事學者推測, 未來戰爭可能出現「奇異點(singularity)」,即人工智慧在戰場上的行動速度超過人類的認知能力。解放軍陸軍指揮學院的陳航輝在《人工智慧:顛覆性地改變「遊戲規則」》一文中描述了這種潛在的發展:
「在未來戰場上,隨著人工智慧和人機融合技術的不斷進步,作戰節奏會越來越快,直至達到『奇異點』為止:人腦將無法應對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必須將大部分決策權交給高度人工智慧機器。」
美國國防學者也提出了類似的假設,退役將軍約翰.艾倫和科技企業家兼作家阿米爾.賽因將其稱為「超戰爭」。
一旦戰爭演變成人類無法控制的制度,將是深刻而令人不安的發展。人類失去有效控制戰場行動的能力,不僅在單個部隊如何行動的戰術「微觀」層面,而且在戰爭如何展開的戰略層面,都受到程度不一的影響。即使人類可以選擇是否開啟衝突,但也可能失去控制戰爭升級或在選擇時終止戰爭的能力。事故或人工智慧的意外決策可能會在人類干預之前就導致大範圍災難。這種發展在近期,甚至中期都不太可能發生,但如果戰場奇異點是人工智慧融入軍事力量的長期結果,那麼人類就有可能面臨戰爭失控的危險未來。
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軍事人工智慧的未來發展可能會改變戰爭本身的性質。軍事學者為「戰爭的特徵」(軍隊作戰的方式)和「戰爭的本質」(戰爭作為一種活動的基本要素)做出區分。西方軍事學者經常談到不斷變化的戰爭特徵和永恆不變的戰爭本質。兩者的區別在於:戰爭的特徵,即人們作戰的武器、方法和戰術,是不斷變化的。然而,戰爭作為一種活動的本質卻始終不變。戰爭是相互競爭的人群之間為爭奪政治權力而進行的暴力鬥爭。
戰爭的本質可能改變
戰爭的本質是永恆不變的,這種觀點在西方軍事界被奉為圭臬,新技術較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戰爭。例如,空中力量極大地改變了戰爭的特點,但並未改變戰爭的本質。因此,當退役將軍、時任國防部長的吉姆.馬蒂斯不經意地對記者說,他認為人工智慧可能會改變戰爭的本質時,人們對此頗感興趣。在一次關於人工智慧的談話中,馬蒂斯說:「我當然在質疑我最初的前提,即戰爭的本質不會改變。你現在必須質疑這一點。我只是還沒有答案。」人工智慧或其他任何東西可能會改變戰爭的本質,這是一個挑戰現有教條的大膽主張。然而,從理論上講,人工智慧可以透過多種方式改變戰爭本身的性質。
戰爭的由來是人
戰爭,至少是迄今為止的戰爭,是人類的行為。戰爭是由人類的認知、心理和情感決定。人工智慧的引入不太可能改變這一點。機槍、飛機和潛艇等技術的創新曾經改變了戰爭特徵,但沒有改變戰爭本質。然而,人工智慧的使用有可能達到臨界點,過了這個臨界點後,戰爭就會變成另外一種層面,一種被非人類特徵所支配的東西,不再是我們所知道的戰爭。但目前為止,提高衝突的速度或規模、使用人工智慧的戰術、甚至是大規模的蜂群戰,都不可能改變戰爭的本質。在可預見的未來,由於人工智慧系統的侷限性,人類仍將是戰爭組成的一部分。
但是,我們可以設想,在遙遠的未來,人工智慧將採用更先進的形式,使人類完全脫離戰爭。這種先進的人工智慧系統不可能利用現在的技術製造出來,因為現在的技術過於狹隘有限。但是,在未來,人工智慧系統完全接管作戰責任,人類唯一的作用就是授權人工智慧發起衝突,這就可能會從根本上改變戰爭本質。
人類仍是遭受人工智慧攻擊的戰爭受害者,但他們將不再是參與戰鬥的戰爭代理人。如果人類在戰爭中無法發揮作用,戰鬥完全摒棄人類的任何心理情感,那麼戰爭的面貌將截然不同,當今戰爭本質的許多要素都將不復存在。這種活動將是一種戰爭,但它將不同於以往人類發動的戰爭。戰爭的本質將發生變化。
戰爭是人類出於政治目的進行的,而人工智慧驅動的戰爭是在沒有人類意圖或目的的情況下發生,這可能是改變戰爭本質的另一種方式。發生這種情況的一種方式是:人工智慧系統變得更為先進,以至於人類無法對其進行有效控制。可以想像,在某些情況下,人工智慧系統在沒有人類意圖的情況下擴大戰爭、使衝突升級或刻意發起,這些可能會改變戰爭的本質。在小範圍內,衝突的意外升級不會改變戰爭的本質。戰爭總是有可能出現超出領導人控制範圍的情況,原因很簡單,戰爭是混亂的,很難控制自己的軍事力量,也很難衡量競爭對手的反應。
邊緣政策的邏輯正是以這種風險為前提,在這種邏輯下,領導人會故意冒險以獲取優勢。然而,在最極端的情況下,如果人工智慧發起的行動導致整場戰爭在沒有人類意圖或任何政治目的的情況下進行戰事,那麼我們將如何描述這些戰爭?這算是工安事故嗎?如果沒有人類的意圖或目的,隨之而來的暴力就會像戰爭一樣,但又有本質的不同。
全面性的毀滅毫無意義
另一種使戰爭失去政治目的的方式是:如果戰爭的破壞性如此之大,以至於沒有理性的政治目的來發動戰爭,因為最終每個人都會死。假想的全人類毀滅武器「末日裝置(doomsday device)」就是如此。揮舞這樣的武器,以相互自殺來威脅對手,脅迫對方達成一個結果,也許是合理的,但使用這種武器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因為毀滅會使政治目標變得毫無意義。
核子武器就具有這樣的破壞力,它不是小規模使用,而是核能超級大國之間的利益交換,從而摧毀人類文明的前景。如果未來的某種裝置,無論是人工智慧還是其他武器,使滅絕等級、或接近滅絕等級的毀滅成為可能,那麼使用這種武器的威脅將與人類的脅迫和邊緣政策非常一致。但它的實際用途將是一場不同於其他任何戰爭的戰爭,一場沒有政治目的的戰爭。
預測下的輸贏
人工智慧的超人類預測能力使人類能夠在沒有實際戰鬥的情況下實現戰爭的政治目標。迄今為止,戰爭的特點是不確定性和偶然性。發動戰爭的領導者對敵軍的瞭解並不完全,甚至可能對自己軍隊的真實情況也一無所知。地形、天氣和戰爭中的其他「摩擦」因素進一步增加了戰爭的不確定性和結果的偶然性。最重要的是,戰爭是一場激烈的意志較量,即使能知道軍事力量的差異,也不可能事先得知各方的政治意願。在戰爭中,弱小的一方往往憑藉更強大的意志取勝。至少有50%,甚至更多的情況下,衝突的一方會對戰爭結果做出錯誤判斷。
如果戰爭的結果可以事先得知,那麼戰爭就沒有發生的必要,因為各國可以根據新的條件解決政治爭端,而不必訴諸暴力。偶然因素給予戰爭多元發展的空間,當代遊戲人工智慧代理玩家的一個有趣特點是,它們通常包含一個預測元件,預測勝利的可能性。如果未來更先進的人工智慧能夠可靠地預測整場戰爭的結果,而人類又相信它們的預測,那麼戰爭的可能性就會降低,甚至可能改變人類參與戰爭的意願。如果人類根據這些預測採取行動,這些預測同時考慮到士氣和意志等無形因素,那麼可以想像,它們將改變戰爭的本質。
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會降低,因為領導人能夠提前預測戰爭結果,避免大規模破壞。另一方面,地緣政治可能會更加依賴代價高昂的信號來展示意志,從而使邊緣政策和多米諾骨牌理論(即一場戰爭的失敗可能導致其他地方的損失)變得更加重要。開發能夠可靠估計戰爭結果的超級人工智慧預測系統,遠遠超出當今人工智慧的能力。
如今的人工智慧系統之所以能估算出遊戲的結果,只是因為它們有一個龐大的過去遊戲資料庫可以利用。與遊戲不同,戰爭是不斷變化的。每場戰爭都是獨一無二的,過去戰爭的歷史無法提供關於這場特定戰爭將如何發展的可靠資訊。然而,如果可以建立這樣一個人工智慧系統,戰爭不再由暴力決定,那麼可以想像戰爭的本質將發生怎樣的變化。
人工智慧自我進化的威脅
最後,如果人類發現自己正在與一個非人類實體發生衝突,戰爭的本質也會發生變化,比如一個先進的人工智慧系統出了問題,超出人類控制範圍。我們不必設想科幻小說場景中有生命的人工智慧系統發展出自我意識並決定毀滅人類,因為即使是無生命的系統也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壞和毀滅。第一個網際網路蠕蟲病毒就是由於其發明者的錯誤判斷而造成的,他並沒有危害的意圖。可以預見,未來將出現高階自我調整的智慧惡意軟體,它們能夠複製、獲取資源、躲避防禦,並在沒有任何人類意圖的情況下造成重大傷害。
這類系統可能會被意外釋放。即使是有意釋放,也會在人類無法控制的情況下擴散或進化。雖然有多種協定限制其擴散,電腦蠕蟲「震網」(Stuxnet)的傳播範圍似乎遠遠超出預定目標。如果未來的惡意軟體具有適應性、智慧性或進化性,那麼與之對抗可能就像一場戰爭,充滿暴力和爭奪資源的鬥爭。然而,這將是一場針對非人類實體的衝突。針對這種系統的「戰爭」可能更接近與生物病毒或其他自然力量的鬥爭,比如撲滅野火,這已不是人類所熟知的戰爭了。
雖然當今形式的惡意軟體和人工智慧並沒有上述特徵,但更先進的人工智慧卻有可能具備。人工智慧的新興屬性甚至可能是獲取資源和生存的動力,這些將是人工智慧系統為實現其最終目標而採取的工具性目標。獲取資源並為生存而戰的智慧、適應性系統甚至可以在沒有任何人類導向目標的情況下出現,它們是在以變異、選擇和複製為特徵的進化環境中進行選擇的產物。
高級人工智慧改變戰爭本質的劇本並不一定會發生,因為當今的人工智慧系統水準非常有限和簡陋,即使是現存能力最強的人工智慧系統,也不可能直線升級成可以改變戰爭本質的超級先進人工智慧系統。但是,這種情況也不取決於人們所設想的高級人工智慧的發展,即人工通用智慧(AGI)——一種假設的人工智慧形式,其智慧可與人類相媲美,或者超級智慧(superintelligence)——其能力遠遠超過人類。即使是欠缺人類能力的高級人工智慧,也可能相當強大。
有種謬論是這麼說的:人工智慧的頂峰是類似人類的認知形式,甚至認為人工智慧的自然軌跡是朝著更接近人類的智慧發展。事實上,迄今為止的人工智慧發展史表明,機器智慧往往非常不人性,是一種外星的智慧形式。雖然像AlphaGo和AlphaZero這樣的程式只有非常狹隘的智慧形式,無法與人類智慧的普遍性相提並論,但它們在所處的遊戲中卻具有很高的智慧。無論我們說國際西洋棋和圍棋等遊戲需要的「智慧」是什麼意思,這些系統顯然在這些遊戲中擁有智慧。它們在遊戲中並不是單純的蠻力運算,而是一種直覺,甚至是一種美感。
然而,它們的智慧形式,不僅是結構,還有思考方式的本質,都與人類不同。這種不同有助於我們更好地理解人工智慧的本質。雖然人工智慧領域可以追溯到廿世紀50年代,但人工智慧研究人員對什麼是智慧並沒有達成普遍共識。一位研究人員觀察:「關於智慧的定義似乎和被要求定義智慧的專家一樣多。」
人工智慧科學家就像荒野中的探險家,試著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開闢新天地,對他們正在尋找的東西也完全沒有清晰的認識。隨著人工智慧的發展,可能會引發一場哥白尼式的革命(Copernican revolution),改變我們對智慧的看法,人類只是智慧多維空間中的一種智慧。更先進的人工智慧形式可能會導致智慧的寒武紀大爆發,產生一系列具有多種不同認知形式的智慧系統。
智慧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力量。人類沒有利爪、獠牙或盔甲,卻憑藉智慧登上食物鏈頂端,並遍佈全球每個角落。即使是當今最尖端的人工智慧系統,也無法與人類智慧的通用能力相提並論,但人工智慧的未來卻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人工智慧研究人員對於機器何時能達到人類智慧水準的預測大相徑庭。2016年對350多名人工智慧研究人員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預測到2060年為止,人工智慧系統在所有任務中超越人類表現的可能性為50%,但個人估計的差異很大,對任何預測都應謹慎對待。
目前還不清楚研究人員能否對幾十年或更久以後任何技術的重大顛覆性轉變做出可靠的預測。人工智慧的發展可能會停滯不前,或成為另一個人工智慧「寒冬」的犧牲品,在這個「寒冬」裡,研究的進展放緩、興趣減弱,經費枯竭。人工智慧技術也可能繼續成熟,為人類提供更強大的創造、控制和毀滅工具。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AI的無硝煙戰場:人工智慧如何改變戰爭本質、國際安全與人類自由的未來》,好優文化出版
作者:保羅.夏爾(Paul Scharre)
譯者:李紹廷
21世紀的戰爭是人工智慧的戰爭
在這場無硝煙的戰爭中
各國競爭的重點是什麼?
擁有的優勢及致勝關鍵又是什麼?
人工智慧不僅是俄羅斯的未來,也是全人類的未來。它帶來巨大的機遇,也帶來難以預測的威脅。誰能成為這一領域的領導者,誰就能成為世界的統治者。——俄羅斯總統普丁
科技已成為全球大國競爭的主戰場。——中國共產黨主席習近平
一場新的工業革命已經開始。就像以往的機械化或電動化一樣,人工智慧正觸及我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並對全球勢力平衡帶來深刻的破壞,尤其是在人工智慧的超級強權:中國、美國和歐洲之間。武器專家保羅‧夏爾引領讀者一窺這場改變遊戲規則的技術開發和應用,以及主宰未來激烈競爭的局勢。
《無硝煙的戰場》主張定義這場競爭有四個關鍵要素:數據、運算效能、人才和制度。
數據就像煤炭或石油一樣是一種重要資源,但必須進行蒐集和篩選。先進的電腦晶片是運算效能的核心——誰掌控晶片供應鏈,誰就能制衡對手。人才即是人力資源:哪個國家能吸引最優秀的研究人員和最先進的技術公司,就能在競爭中占據優勢。或許最關鍵的是第四個「戰場」:成為終極的人工智慧全球領導者,必須具備將人工智慧有效應用於經濟、社會,尤其是軍事領域的制度。
夏爾的敘述充滿了未來科技的想像。他探討了人工智慧系統如何在數百萬場戰事模擬中發現新的策略,開發出比人類更優秀的戰鬥策略,利用生物辨識技術追蹤數十億人,以及以秘密演算法巧妙地控制資訊。他參訪了中國的「國家級」人工智慧公司,剖析中國政府、民營機構與監控國家之間令人不寒而慄的協同關係。他還訪問了五角大廈高層,並參訪了美國國防部在矽谷的辦公室,揭露了軍方與掌握數據、晶片及人才的科技巨頭之間極度緊張的關係。然而,他的結論是這些根植於我們民主制度的緊張關係,在面對擁有壓倒性強大技術的專制體制時將展現出韌性與抵抗力。
《無硝煙的戰場》內容引人入勝,直接描繪了人工智慧如何改變戰爭、國際安全與人類自由的未來——以及民主國家如何維持在世界秩序中的領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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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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