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純血」鴻蒙面世：脫鉤安卓、對標蘋果，如何謀求三分天下？

文：呂嘉鴻，《BBC中文》記者

中國電信巨擘華為10月22日宣布推出「純血」鴻蒙作業系統HarmonyOS 5.0，引發全球智能裝備市場高度關注。

這套系統強調完全自主研發，是中國首個國產行動作業系統。華為稱這套系統已成為全球第三大行動作業系統，僅次於蘋果iOS系統和谷歌旗下的安卓（Android）。

華為宣布正式發布純血鴻蒙作業系統之後，立即引發全球科技界關注。作為中國電子科技的領頭羊，同時是美國制裁的首要目標，華為推出任何新產品及技術，背後都有中國政府要求電子半導體業「獨立自主」、擺脫依賴他國技術的背景。

在10月22日晚的發表會上，該公司常務董事余承東強調此次推出鴻蒙5.0，代表華為實現了全面突破：「我們在操作系統的研發，用10年的時間幹了歐美同行30多年才做成的事。」

官媒《北京日報》刊出評論員文章稱，「『純血』鴻蒙更代表著中國企業在操作系統領域從『跟跑』到『領跑』的奮進，是我國打破『缺芯少魂』困局的重要一步。」

換言之，此次鴻蒙5.0推出，再次讓中國及各界關注，華為能否擺脫過去對安卓系統（Android）的倚賴，甚至挑戰蘋果iPhone的iOS系統的龐大市佔率，以打破美國對華為及中國半導體的種種鉗制，建造完全自主開發的半導體生態系呢？

新加坡中國半導體評論網Tech Tech China負責人卓薇安（Vivian Toh），向《BBC中文》解釋，華為對鴻蒙的寄望十分明確：希望創建一個可與蘋果相媲美的生態系統。

美國科技顧問公司Moor Insights & Strategy首席分析師賽格（Anshel Sag）則向《BBC中文》分析說，純血鴻蒙的推出，代表著華為擺脫安卓系統的願景。但是，鴻蒙系統在中國以外的市場地區仍然很難獲得青睞，在中國的成功則不會令人意外：

「我相信谷歌和其他公司的發展，刺激了鴻蒙的快速開發，刺激了華為公司進一步統一其設備運行的軟體。但反過來說，這也限制了華為鴻蒙在外國可以競爭的市場。因為市場現在還是更喜歡具有標凖安卓應用相容性的設備。」

有分析稱，以軟體開發市場來說，如果都只在原有的安卓、蘋果iOS系統上進行研發，即便軟體技術研發屢次有所突破，也很難完善中國自主可控的行動作業系統。因此，純血鴻蒙的出現被中國寄與厚望。

中國科學院資訊工程研究所徐震便向媒體強調，「有了自主性，就可以去有效地解決安全性。因為底下的東西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你說我要做個防護，人家不同意你是幹不了的……現在有了自己的一個基礎平台，在上面就可以設計很好的架構，可以把用戶資料保護得非常好。」

但是，上海半導體分析師李通宇之前曾向《BBC中文》強調，手機硬體如果不想成為板磚一塊，便需要同軟體開發者的積極適配，「就如同蘋果現在最賺錢的不是賣手機，而是iOS應用商店的軟體收費」。

然而鴻蒙系統和iOS系統、安卓系統完全不一樣，這讓很多軟體開發者很難在短時間適配出和iOS系統的應用程式（APP）功能完全配搭的產品。

他又強調，從表面上看，華為獲得了很多開發者的適配，但實際上，這些適配的APP大多是測試（demo）版本，只有基礎核心功能，而沒有全部功能的遷移。因此，這對於華為生態本身有沒有真正的促進作用，還需要觀察。

跟跑能否變為領跑？純血鴻蒙是什麼？

余承東在發表會強調，原生鴻蒙在續航、安全和隱私保護方面處於行業前列，且應用更新頻繁。

目前已上架超過1萬5000個原生應用程式APP，覆蓋18個行業，並支援全中國3800萬家企業。他又說，新系統支持手機、平板及汽車等多設備互聯，設備數量超過10億，註冊開發者達675萬。華為還在與300多所高校合作，加快技術研發。

有專家認為，新的HarmonyOS NEXT即「原生鴻蒙」，是一個徹底改造過的作業系統，有望抵抗美國技術封鎖的系統。

半導體分析師卓薇安向《BBC中文》解釋，這次華為推出的原生作業系統，要求所有應用程式（APP）都使用華為專有的ArkTS程式語言，從頭開始重新編寫。

這與早期版本的HarmonyOS形成了鮮明對比。早期版本的鴻蒙保持了與安卓系統的兼容性，允許開發人員相對輕鬆地移植安卓應用程式，新一代純血鴻蒙現在更像是對蘋果iOS系統的模仿，採取封閉戰略。

換言之，為了模仿蘋果的封閉系統，這一次華為將純血鴻蒙系統，定位為一個更加封閉和受控的環境，應用程式只能從華為的商店下載，付費APP開發者也將被收取一定的佣金。

卓薇安向《BBC中文》強調稱，雖然這一策略與「蘋果稅」模式如出一轍，但對於習慣開放式安卓生態系統的開發者來說，這也是一個重大轉變，背後挑戰仍很大。

此外，雖然過去蘋果的封閉系統iOS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卓薇安認為鴻蒙擴大到全球市場的道路仍充滿荊棘。

她認為，原因是鴻蒙目前在中國市場的份額僅為17%，因此要說服廣大的用戶和軟體開發者從安卓或iOS轉向HarmonyOS並非易事：「說到底，對於習慣了安卓開放性的開發者來說，確實增加了額外的複雜性。」

台灣半導體產業觀察家、南台科技大學朱岳中助理教授也向《BBC中文》分析稱，華為鴻蒙擺脫安卓原始碼是一大進展，但「能做出來是一回事，好不好用是一回事」。

朱教授表示，作業系統雖然開發了，但鴻蒙能有多少對應的應用程式數量還是個問題。「現在1萬5000個的APP，如何能夠與安卓及iOS接近200萬的APP比？而有多少的公司會願意幫鴻蒙寫APP，開發APP？因為沒有足夠的使用者，願意幫你出產APP的公司就還是很少。」

半導體分析師李通宇則向《BBC》指出，華為自主研發的鴻蒙系統的建立，其實尚不能證明美國對其制裁是否還有效。

原因是這款系統至今為止仍然沒有被正式推向全球市場，目前只在華為Mate60的用戶上做了測試，而宣稱要搭載純血鴻蒙系統的Mate70手機遲遲還沒上市，一切都需要觀察。

如同中國科技界在這幾年來面對美國制裁及挑戰下，創建「獨立自主」的半導體生態，已經是中國的重點工作。

今（2024）年6月24日，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北京全國科技大會上強調，要加大對半導體等技術研發力度，「把科技命脈和發展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換言之，純血鴻蒙便是在此自主戰略下的產物，而華為絕對是中國半導體發展的實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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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張博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