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16年的今天,仍然有相當多人視同志性為一種「病」,可是,隨著科學界對同性戀傾向有越來越多認識,更將研究範圍由人類延伸至其他動物,我們為何不能開放心態了解更多?
越無知,越恐懼
以先天演化、基因研究探討社會政治問題,部分知識分子或許視之新鮮甚或奇怪,其實科學牽引政治、司法裁決乃至道德倫理反思的洪流,世界早已開始了(尤其美國),近10年歐美科學衝擊傳統價值的著作翻倍湧現,讓我們從物質世界的發現,反思舊日觀念,也為人們生活觀念帶來相當衝擊。像香港探討的同性戀傾向的問題,即使生物同性戀傾向的科學證據仍有一定爭議,但完全漠視先天因素的討論同樣不妥,我們在思考之前,至少應該好好檢視一下目前不同的事實證據如何。
我們對一些問題所知越少,越陌生,就越變得保守,容易心生恐懼。例如,宗教團體對同性戀、男女角色、性傾向的誤解,也往往出於無知。到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美國仍有不少專家聲稱同性戀是一種「疾病」,亦有許多人相信,人類先天是一塊白板,行為只受後天的社會和文化影響;也有醫生誤以為改變男嬰的性器官,將他作小女孩般養育,便可以從此讓他變成女性。
自小切掉小陰莖,長大仍要做男人
這悲劇發生在1966年,一位8個月大,名叫約翰(John)的男嬰,由於尿道開口太小,原本只接受割包皮手術,怎料手術失誤,整條小陰莖都被切掉了﹗於是,那些大人們決定將他的睪丸一併切除,也換個女性化的名稱為「瓊」(Joan)。隨後,「瓊」自小被穿上女孩衣服,也要接受心理輔導,青春期階段更接受雌激素注射,自此,當時人人也以為成功了,他終於徹底發育成一位正常女性。
事實上,「瓊」在成年後堅決變回原來的性別,重新改名為約翰,並且跟女子結婚,領養幾個孩子;只可惜在2004年,因為股票賠上了身家,妻離子散,最後自殺身亡。一個原以為在美國學術研討會正式宣告,透過手術改變性別成功的案例,被戴蒙教授(Milton Diamond)一斥而破,約翰可謂是大人們無知所造成的悲劇。1
行為治療,扭轉不了同性戀傾向
另外,倚靠後天的行為治療,令同性戀者對異性感到性興奮,可以改變嗎?1972年的一篇報告,「又」令人誤以為同性戀可以透過電極刺激等行為治療,徹底變成異性戀者。那篇報告名為《透過中隔刺激引發同性戀男性的異性戀行為》(Septal stimulation for the initiation of heterosexual behavior in a homosexual male),是當時由紐奧良杜蘭大學(Tulane University)的精神及神經學系主任希斯(Dr. Robert Galbraith Health)所進行。2
一位稱為 B-19 的二十四歲同性戀男士,在大腦「中隔區」(Septal area)被植入電極,透過刺激區域,可產生興奮感。事前,研究員先給予他看一段15分鐘男女性交影片,未受電極刺激前,B-19 固然毫無「性趣」,更略為生氣。到了受電極刺激後,他竟然願意再看影片一次,並且能夠勃起、自慰、射精,此刻令所有人大感驚訝。進一步,研究員雇用一名妓女到實驗室,引誘 B-19,結果成功了,他們確實完成了一次性交,而且報告詳細地描繪那兩小時的經歷。
然後呢? 他回歸正常生活後的確對異性維持短時間的性反應,更與一有夫之婦發生關係,可是,他依然對男人感到「性趣」,不久後亦頻頻與男性發生關係。這個極不道德的嘗試到後來當然遭到禁止,同時也反映了人們對於後天扭轉性傾向存在莫大誤解,顯然,同性戀看來有着根深蒂固的因由。
這裏並非強調,肯定同性戀的選擇,性傾向的多元,只能訴諸先天因素,故著墨於此是要我們必須接受同性戀者,然而,我們必須承認「部分」同性戀者的性傾向,強烈受先天因素影響,卻是毫無疑問,也無須感覺怪異。
大自然從來存在同性性交
一般來說,由昆蟲數算到哺乳類動物,地球約有一千五百個物種出現同性性交行為,紐約中央公園動物園一對同性戀雄企鵝早已備受關注,更甚,有8%至10% 的公羊,會拒絕跟在發情的雌羊交配,而只會迷戀公羊。3 另外,我們常聽說人類與黑猩猩的 DNA 相似性十分接近,事實上,我們跟巴諾布猿(Bonobo)的 DNA 亦非常接近,而巴諾布猿就是充斥同性戀 / 雙性戀行為的動物之一,科學家甚至形容牠們透過多元做愛,解決同伴的暴力衝突。4
至於基因方面,如果你並不滿意科學家哈馬(Dean Hamer)九十年代提出基因「Xq28區段」,認為以此證實同性戀基因存在理據不足。那麼,婦女在妊娠期間,Y染色體誘導雄性睪丸酮(Testosterone)分泌,決定性器官、性取向的形成,強烈地影響往後的性傾向,我們如何加以否定?
母親生男孩越多,下一胎男孩極易成同性戀者
而且,過往已有數據反映,隨著母親連續誕下男嬰的數量越多,接下來再生男嬰而擁有同性戀傾向的機率十分之大;研究發現,那些母親每多生一次男胎,她們對胎兒分泌睪丸酮開始產生免疫反應。5
而演化論近年也對此作出一些解說,指這種生理反應如同「煞車掣」,可平衡多產的族群男女出生比例,同時一定數量的同性戀傾向,對增加照顧和維繫族群生存,也有其演化適應的優勢。(最近更有研究指出,物種演化上保有同性戀的遺傳特質,有利提高該物種的生育率。)
從上述認識可見,數十年以來不論醫生、學者,曾經對後天重新塑造性傾向、建立性別認同等充滿誤解。出於意外或一廂情願,導致許許多多的悲劇發生;更甚,當我們了解大自然世界、基因遺傳的多元,根本無須對同性戀心生恐懼,害怕人們成長被文化氛圍通通變成同性戀者,其實,異性戀與同性戀都有着一定的遺傳比例,先天因素確實影響巨大。
即使,我們對人類權益、價值對錯的判斷不必「僅僅」根據科學發現,但了解客觀證據給我們的反思,確實不可輕輕帶過,不屑一顧,只糾纏於觀念和言辭之間的無窮爭辯。
參考資料:
- 迪克.斯瓦伯(Dick Swaab)著:《我即我腦:從子宮孕育到阿茲海默症,大腦決定我是誰》(Wij Zijn Ons Brein(We are our brian)),漫遊者文化出版,2012年9月20日。另可參考:Who was David Reimer (also, sadly, known as "John/Joan")?
- Septal stimulation for the initiation of heterosexual behavior in a homosexual male(ScienceDirect)
- Dr Robert Heath(Wireheading)
- Homosexual behavior in animals(Wiki)
- Homosexual Activity Among Animals Stirs Debate(National Geographic)
- Having more older brothers increases likelihood of being gay(The Telegraph)
核稿編輯:tnl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