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可威(agnès b. RDM LIVE)

自90年代以降,冰島在眾多音樂愛好者的心中,已具有其無可取代的獨特性。大家總好奇,這個遙遠、人口僅31萬的島嶼究竟帶著什麼魔力,得以在這二十多年間,產出眾多揚名國際的傑出音樂人。其中,最廣為人知的碧玉(Björk)堪稱先鋒,而她的音樂創作歷程,恰可以冰島的火山噴發、地殼震動比擬,那種集爆裂、生命力又不停變化的力量。要說她是冰島的代名詞,自然一點也不為過。

從雷克雅維克向世界吶喊

1970年之前,遺世獨立的冰島尚未發展出任何鮮明的音樂場景。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沿襲了英倫龐克乃至後龐克潮流,許多當地年輕人心中的那股躁動能量才正式開始釋放。1965年出生首都克雅維克(Reykjavik),自5歲就進入音樂學校累積古典音樂底蘊,更一路浸淫於現代樂派、發揮出前衛創作才華的Björk,的確也從未在這股騷動中缺席,她先後參與過多組樂團,其中的Kukl,算是在冰島本地開始嶄露頭角的代表團。

1986年Kukl在當地電視台的一次轉播中演出,已懷了大兒子Sindri的Björk穿著中空裝、孕肚外露,在螢幕中大聲嘶喊的模樣,引發諸多觀眾的驚恐投訴。但這樣的大無畏,僅是Björk自我風格的開端。她隨後加入Sugarcubes,靠著〈Birthday〉率先獲得來自英美獨立音樂榜的注目,也開始受到來自歐洲與美洲的另類樂評關注。觸角伸出冰島,同時也開啟Björk對世界的想像,更令她單飛後的創作能量徹底爆發。

懷抱著對凱特布希(Kate Bush)、布萊恩伊諾(Brian Eno)等人的憧憬仰慕,Björk在1992年落腳英國,與Nellee HooperHowie B等知名音樂人一同打造的首張專輯《Debut》,精巧展現當時少見的實驗與電子流行、Trip Hop音色,更重要的是將風行於90年代初期英倫舞廳的調性廣泛納入其中,這也讓Björk一戰成名。在單曲〈Big Time Sensuality〉的MV中,Björk站在穿梭紐約街頭的拖板車上,忘情舞動嬉笑的模樣也正流露了她跨足世界各地的期待,並一舉成為1994年全英音樂獎(BRIT Awards)「Best International Female」與「Best International Newcomer」的得主!

1995年的第二張個人專輯《Post》,透過專輯名稱就展現出延續她音樂野心的企圖,除了《Debut》的原製作班底,還加上TrickyGraham Massey等更多元的音樂人參與,音樂類型也更加複雜廣博。1994年受瑪丹娜(Madonna)之邀參與譜寫的〈Bedtime Story〉,也讓她的另翼音樂才華,廣開知名度,而她那股無盡探索的姿態,也在樂評盛讚、音樂獎項的肯定後,以這兩張專輯陸續入主包含Spin評選為「Top 90 Albums of the ‘90s」與「100 Greatest Albums, 1985-2005」、Rolling Stone的「The 500 Greatest Albums of All Time」的美譽。

冰島的召喚

然而,對Björk來說,1997年發行的《Homogenic》則更具關鍵意義。專輯和英國DJ Mark Bell密切合作,除了將電子元素和古典弦樂完美揉合,在當時1997年極具開創性之外,它更讓Björk重回冰島懷抱,透過她的音樂創作,也讓她幾乎就是冰島的奇幻代名詞。據當年製作人Markus Dravs回憶起Björk在製作專輯時對此專輯的「意象」說明,她說《Homogenic》就要像是一座「被苔蘚覆蓋的火山」。首發單曲〈Joga〉的音樂錄影帶,與Björk長期合作的知名導演米歇爾龔特利(Michel Gondry),更是直接以冰島地貌為題,透過電腦動畫,讓整座冰島跟著歌曲的節奏重拍一起律動,結尾更讓冰島成為Björk體內的心臟。

此後,Björk的創作更明顯地往三個面向前進:冰島的原鄉情懷、對大自然的擁戴,以及透過前兩者的具象特徵,轉化表達自我的內心思緒。而同時她仍持續找來不同的音樂人,完整執行出她心中理想的音樂圖像:

從與丹麥怪咖大導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合作的電影《在黑暗中漫舞》(Dancer in the Dark)有電台司令(Radiohead)主唱湯姆約克(Thom Yorke)的現聲;《Vespertine》專輯除了有Zeena Parkins帶來獨特的豎琴音色之外,實驗電音雙人組Matmos堆砌出不可或缺的電子音牆;《Medulla》專輯的Beatbox全人聲伴奏,替A Cappella又呈現出新樣貌;《Volta》專輯找來了提姆巴蘭(Timbaland)等人參與,流露的則是充滿土地氣味的部落風格。更遑論每張專輯她和不同服裝造型師攜手,在封面上將自己打造成各種不同故事的角色,視覺衝擊次次強烈。

科技揮灑大自然之愛

Björk曾多次在訪問中透露出她和大自然的親密關係,她常在冰島偏僻的木屋裡獨自創作、每年一定要露營、在冰島野外小徑散步唱歌(比上教堂還更有歸屬感),更不能忘記她持續捍衛冰島原始地貌,拒絕跨國工業進駐開發, 還曾發行單曲〈Náttúra〉來募集冰島環境保育的基金。但同時,她又擅長以最尖端最原創的科技,來完成她這些歌詠大自然的創作。

2011年的《Biophilia》專輯無疑是她最巨大的音樂計畫,除了題材涉及天文、地理、生物等多種領域,她還研發了一整組應用程式、打造各式獨特的科學樂器,用以推廣音樂教育。期間她找來電子組合16bit參與製作、編曲,現場演出更有冰島女子合唱團Graduale Nobili靈氣唱和以及奧地利音樂人Manu Delago的Hang Drum鼓擊,你所想像得到與想像不到的音樂呈現形式,全部囊括。

照片提供:Sony Music

土地牽繫傷痛的療程

去年廣受好評的《Vulnicura》專輯是Björk與前夫Matthew Barney離異的痛苦療程/歷程,她繼續搭配冰島元素來詮釋內心。像是單曲〈Black Lake〉的音樂MV中,以她在洞窟中伏行、藍色岩漿的狂亂噴發乃至最後漫步苔原的寬闊,抑或〈Family〉中被熔岩石化糾結,慢慢療養胸口傷痛的意象,在在透過影像/音樂與鄉土連結的企圖都令人印象深刻。而那些隨著心情階段變化的弦樂和電子音色,透過新銳音樂人The Haxan Cloak和委內瑞拉裔的異色實驗新銳Arca的協力,樂迷也能跟著Björk一起跌宕起伏。Björk在走完這一張傷心情歌後,也會和Arca繼續進行新創作,一如她所說:「該是時候該歡慶一下了。」

也難怪2010年冰島火山爆發,全球飛行旅客都在為了旅程延宕而無比苦惱時,Björk卻對這番壯景感到雀躍不已。沒有了各種大自然的變遷生長、沒有熔岩堆積出新的地貌,我們或許就無法擁有這樣一個不停孕育創作、永無邊界的Bjö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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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gur Rós:來自冰島的絕美聲響,讓世俗的靈魂得以超脫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