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葡萄牙、現居於香港的藝術家周奧,以轉化生活日常的藝術創作見稱。我來到他的工作室與他暢談城市密度、進程和除濕器。
文:Christie Lee;譯者:吳嘉穎
你要是想拍下一堆發泡膠箱、把照片上傳到社交媒體再標記「#藝術」或「#周奧」的話,請便。他保證不會感到冒犯。十月初,我和周奧相約在他位於柴灣的臨時工作室,這位藝術家淘氣地說道:「這正是我想觸發的反應-讓大家停下來,觀察生活裡司空見慣的物品。」
生於葡萄牙、現居於香港的周奧或以創作水泥鑄件見稱,但他的藝術生涯始於葡萄牙波爾圖藝術學院。「我會以色素取替顏料,這樣便可以自行調色,」周奧接著說:「我總在嘗試走到藝術創作的表象之後。」在澳門與一位Tisch藝術學院教授的相遇啟發他對新媒體的興趣,2006年獲頒獎學金在香港城市大學修讀創意媒體。

Photo credit:馬凌畫廊提供
香港那令人麻木的濕度雖與葡萄牙大相徑庭,但還是這城的密度教初到香港的周奧印象深刻,他形容道:「我從渡輪上顧望,四周的大樓或正遭拆卸,或蛻變,整個氛圍彷如末日之後。這在某程度上是對世情的諷刺描述;香港是其凝練版本。」
在葡萄牙,過程這一概念又具不同的涵義。「我們以懷舊見稱,但這可不是憂鬱。相反,我們享受懷舊,」他咧嘴笑說:「咖啡館裡的人終日坐著,討論各自的夢想,但僅此而已,沒有實際行動。俗語說,做白日夢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快樂。一旦達成目標,我們便不再快樂。」
香港抓狂的建築步伐加上語言障礙(他還是不會說廣東話),啟發周奧探索生活中的編碼或「加密歷史」。以作品《陵墓》(2013)爲例,他將石樹脂發泡膠箱精緻地堆疊在一起。《Palimpseptic》(2011)將藝術家對港鐵-「非場所」的觀察詮譯成一組演算法。該展覽現場的裝置作品分兩部分:五個驗票閘門根據乘客的使用頻率而轉動,再配合把人群動態分解成不同色塊的錄像和繪畫。

Photo credit:馬凌畫廊提供
《Green Island Cement Factory 5》,2016,混凝土、顏料,34.5 x 56 x 22 公分。
周奧尤其關注物件的固有作用和重新利用,原來這種知性源自少年時的消遣:「我以前常溜直排輪,那時候很自然地會尋找可以當障礙物的物件。」
在周奧於馬凌畫廊展出的最新個展《青洲》裡,經混凝土僵化的袋子和水樽躺在一片沙上。佈置沒有絲毫夏日海灘的詩意,而是引人聯想到一個工程區或廢墟-一個靜待蛻變的過渡空間。跟《Palimpseptic》一樣,作品明顯缺乏文化或地域語境。周奧形容,沙更加勾勒這種不在:「購自中國的沙從同一種石分割出來,比香港潮濕和充滿殼的工程用沙更潔白和幼細,不讓觀者分心。」同樣的美學延伸至由一系列香港公共空間藍圖組成的作品《路政署塗色冊》(2016)。有趣的是,這些藍圖沒有任何釋義或圖例。

Photo credit:馬凌畫廊提供
《路政署塗色冊》,2016,摹寫紙、彩色鉛筆,20.5 x 14 x 1.5 公分。
在香港住了十年,周奧對這城過去十年的變化尤爲在意,例如時尚,他說:「我初到香港的時候,這裡流行把智慧型手機掛在脖子上。然後某一天,這潮流就停止了,」他續笑著說:「在葡萄牙,這簡直是引人犯罪。」
但若然說香港的新鮮感催生了周奧的藝術語言,那這城市不是愈趨熟悉嗎?「有時候吧,」他頓一頓:「但我也不是想以四海爲家。香港的語言、地方和視覺刺激結合起來是它具意思之處。」
再說,周奧亦不能貿然移居別處。他此刻正在紐約參與爲期一個月的藝術家駐留計劃,之後便會前往上海參加廿一當代藝術博覽會(ART021)。他亦獲紐約公共藝術基金邀請參與2016年末的一個項目。不過,他的下一個展覽將於主場舉行,亦即是來年的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
「這次創作會利用除濕器,」他微笑著說:「緊貼整個熱帶主題,這是對香港最完美的詮釋。」
核稿編輯:曾傑
責任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