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羅元祺｜設計：游承穎

中國共產黨第19次全國代表大會（以下簡稱19大）於10月24日落幕，閉幕會議上選出第19屆中央委員會、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兩個委員會都在今（25）日召開換屆後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以下分別簡稱19屆一中全會、19屆中紀委全會）

其中，19屆一中全會會議結果格外引人注目，因為他們將選出執掌權力的中央委員會總書記、中央政治局委員與常務委員（以下簡稱政治局常委），形成新的領導班底。其中，政治局常委名單最為關鍵，因為他們將是中共未來五年的權力核心。

除了總書記和政治局委員，19屆一中全會還會決定新一屆的中央書記處書記（政治局辦事機構）、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中共軍事領導機構）、批准19屆中紀委書記（中共監察機構）等組織人選。

政治局常委七人名單出爐，接班人全出局

今日中午，19屆一中全會確定選出習近平擔任總書記，並選出25名政治局委員，其中習近平、李克強、栗戰書、汪洋、王滬寧、趙樂際、韓正等七人當選為政治局常委，僅有習近平、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是連任常委，其餘五人全是新任。

新任常委的栗戰書現年67歲，現職是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被稱為「中南海大內總管」，是習近平的親密盟友。由於中央辦公廳是中共中央委員會的直屬辦事機構，因此機構負責人也被視為國家領導層之一。栗戰書2012年9月接任中央辦公廳主任，橫跨胡錦濤與習近平兩任總書記，在權力更迭中仍保一席之地，可見其政治手腕不凡。

汪洋現年62歲，是現任的國務院副總理，主管業務是貿易，曾主政廣東、重慶。

王滬寧今年62歲，早在江澤民時期就發跡，胡錦濤時期依然被重用，兩任頂導人分別被寫入《中國共產黨章程》（以下簡稱《黨章》）的「三個代表」、「科學發展觀」思想，王滬寧就是起草人之一，因此有「中南海第一智囊」之稱。至習近平時代，王滬寧是少數仍掌握權力的江澤民人馬，如今還躋身政治局常委，外傳可能是江派力保的結果。

身兼中紀委書記的趙樂際現年60歲，是此次最年輕的政治局常委，他還接下習近平左右手王岐山的中紀委書記位子，能否持續習近平「打貪大業」將是未來的焦點。

韓正現年63歲，出生與發跡都在上海，曾任上海市長，並是現任的上海市委書記，未來可能會接掌「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主席，負責官方與民間的議題協商、政治參與。

至於外傳的兩位潛在接班人，包括前中共總書記胡錦濤「隔代指定」的廣東省委書記胡春華，以及習近平的親信重慶市委書記陳敏爾，雖然順利成為政治局委員，但皆未「入常」。

香港中文大學教授林和立表示，常委會中沒有明顯的接班人入列，將會更加令人懷疑，習近平可能在他第二個五年任期結束後保有權力。

政治局常委五年換一次，習近平再次打破慣例

中共全國代表大會每五年召開一次，雖然《黨章》沒有規定總書記連任次數，但原則上都只連任一次，且連任時會伴隨著中央委員會和政治局常委的改選。

依《黨章》規定，總書記必須是政治局常委，且依往例都會讓國務院總理入常，因此每屆的政治局常委，必定包含總書記和總理。至於其他的常委人數並未硬性規定，通常為5至7位。

從江澤民接任中共總書記開始，政治局常委的任期就有一些有趣的跡象。

江澤民主政期間的人事布局來看，1992年的14大後，他和國務總理李鵬都入常，其他人選還有中紀委書記喬石、中央書記處書記李瑞環、軍委會副主席劉華清、國務院副總理朱鎔基，以及江澤民的繼任者、時任西藏自治區黨委書記的胡錦濤。五年後，僅喬石和劉華清未能連任。

政治局常委

胡錦濤上任後，政治局常委擴編到9人，其中包含他自己和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相較於胡錦濤在江澤民的第一任期就入常，習近平一直到了2007年17大之後，才和李克強一起當選政治局常委。胡錦濤第二任期內的政治局常委，包含他與溫家寶共有五人連任。

政治局常委

依照江澤民、胡錦濤的做法來看，兩個任期內的政治局常委雖然會換人，但基本上都有相當比例的人選留任，沒有出現除了總書記和總理之外，全是新人的狀況。

由此可知，習近平在19大的佈局非常與眾不同。

18大的政治局七名常委中，僅有習近平和總理李克強在這次的19大後連任，剩下的栗戰書、汪洋、王滬寧、趙樂際與韓正，雖然皆為18大的政治局委員，卻都是首度入常，且都不是外傳的接班人選。

政治局常委

早在名單公布前，《紐約時報》就引述多名政界人士預測，此次政治局常委中沒有年輕人，或擁有明顯接班背景的人，因為「提早確立繼任者，會給習近平的權力巔峰期將持續多久帶來不確定性。」

「七上八下」潛規則仍在，卡死現任政治局常委

2002年的16大，雖然江澤民即將下台，但為持續掌握人事，提出「67歲繼續幹、68歲下台」的「七上八下」潛規則，打壓與江澤民不合、時任全國政協主席的李瑞環，李瑞環正好因68歲而無法續任政治局常委。

外界對「七上八下」潛規則的觀察，原先都放在習近平過去五年的「打貪」大將王岐山身上，因為王岐山今年69歲，如果要把王岐山繼續留在政治局常委，勢必會推翻「七上八下」。

雖然習近平最終沒有替王岐山打破「七上八下」潛規則，不過從新當選的政治局常委名單來看，有值得進一步觀察之處。

栗戰書、汪洋、王滬寧、趙樂際與韓正等五人中，栗戰書67歲最高齡，汪洋、王滬寧都是62歲，趙樂際是最年輕的60歲，韓正則是63歲。表面來看還符合「七上八下」，但比照近三任總書記的第二任期名單，這是首度沒有60歲以下的政治局常委。

胡錦濤在江澤民第一任期入常時為50歲、第二任期入常為55歲，習近平在胡錦濤的第二任期入常是54歲。

依照這個慣例來看，習近平在第二任期的19大安排政治局常委人選年齡偏高。即使五年後汪洋（67歲）、王滬寧（67歲）、趙樂際（65歲）都還符合「七上八下」規則，但無論是誰當選都無法依往例做到第二任（也就是10年後），因為年齡將超過限制，最年輕的趙樂際都將是70歲。

所以在新的政治局常委名單中，基本上不存在能夠接替習近平的人選。之前外傳呼聲最高的兩個接班人：陳敏爾57歲、胡春華54歲，兩人年紀都符合潛規則，尤其胡春華今年和習近平入常的年紀一樣。

綜上所述，習近平未替王岐山打破「七上八下」的政治局常委潛規則，新任常委又無人能符合做兩屆的年齡，等於是借用潛規則卡住政治局常委。

「七上八下」能困住常委，可能擋不了習近平

今年64歲的習近平，五年後已是69歲，照理來說也因「七上八下」無法再次連任，但這道能困住政治局常委的潛規則，或許擋不了習近平。

前北京清華大學學者吳強表示，習近平正朝向中國最有權力的領導人之路前進，但還未達到頂峰。

吳強認為，未來五年習近平將把自己的權力在黨內制度化，最終拋棄決策機構：中央政治局，成為名符其實的「中國總統（President of China）」。

拋棄決策機構是否有前例可循呢？1982年的鄧小平，其實也做過類似的事情。

中共從建國後就沒有很明確的退休制度，所以領導高層老化的情況明顯，尤其許多人才在文革期間受害，文革後中共的年輕世代培養根本來不及，所以擔任政治局常委的鄧小平，提議設立「顧問」來解決問題，讓老一輩的領導擔任顧問，「輔佐」年輕世代進入中央委員會。

1982年，「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成立，鄧小平成為首屆主任，讓中央顧問委員會成為當時國家的最高決策機構。1992年（江澤民接任總書記），存在10年的中央顧問委員會才廢除，權力回歸到政治局常委。

鄧小平終其一生沒有當過中共總書記，之所以能主導對中國很重要的「改革開放」，不僅是他的經歷所累積起的地位，還與他主導中央顧問委員會有關。

從各界專家的推論，不能排除習近平在未來有設立超越政治局的決策單位，若政治局的地位被其他機構取代，專屬的「七上八下」潛規則也就沒有繼續遵守的必要。就算無法在總書記的位子上「三連任」，也可能會是其他新的名稱或職位。

從習近平高齡化政治局常委的表現來看，並不能排除想弱化政治局的可能性，若政治局的地位被其他機構取代，專屬的「七上八下」潛規則也就沒有繼續遵守的必要。

相關文章：

核稿編輯：羊正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