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禮當下的抗議,行動上確實引響一定程度的他人,儘管流程根本沒有拖延,但是造成感官的影響確實很主觀的。儘管多半反對倡議的論述都稍顯站不住腳,但是習慣用 「打臉」、「譏諷」去回應那些反對的學生,有時也只是增加對立。
文:顏鈺杰(中正大學社福系)
6月9日前情提要
中正大學畢業典禮當天6月9日,應屆畢業生與傳播系林昶志等人發起「 團結學生,需要發聲」倡議行動,於校長發言時張貼「校長獨裁,踐踏校園民主」海報,同學則手舉「X」聲援行動,全場以靜聲抗議表達學生在校園中被「禁」聲。 該訴求為「立刻廢除資測」、「拒絕門檻課程化」、「還我中正大道」與「還我兩張小朋友」(學生助教減薪)。而校長也立即回應說「這個社會是多元的,有多元的聲音、意見,要以寬容、包容的態度看待,但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把尺。」
倡議的聲音也激起辯論,聚焦多在抗議行動本身:
支持 | 反對 | |
論述與認知框架 | 學生多表態半支持該次倡議行動,並引用中正大學學術自由碑,表達民主大學支訴求:「大學為知識殿堂,探尋真理,沒有包袱,亦無所畏懼,被視為國家行政、立法、司法與媒體之外的第五權。因此,學生與教師以非暴力方式關心公共事務與國家發展,乃公共知識份子的表現,不容抹黑與漠視。」 且認為在典禮上發起倡議是因為各種溝通管道阻塞不通,只好尋求倡議的機會。或許真會引起部分同學反感,但是堅守不打亂流程、沉默發聲,以訴求多數人對議題的共感與討論。 | 「你們有認真想過嗎?真的大部分的畢業生,都想要在手上劃個叉叉代表對中正的不滿嗎?」表達這次倡議並不能代表學生。或者表示並不在乎所倡議的訴求,但是自己一生一次的畢典卻毀於一旦。也有同學表達支持訴求,但反對在典禮過程倡議。 也有同學覺得丟臉說「我還真的沒勇氣邀我爸媽來畢典」。亦有同學表示:「所謂的『公民不服從』活動,留下不好的回憶」。 當然也不乏有酸言說是太陽花的遺毒、民進黨的戰將等。 |
6月12日
典禮現場抗議一事則引起校方一級主管找來傳播系系主任、學生會、畢委會召開會議,討論事項就是本次會場抗議事件。
畢委會代表 | 校方 | |
論述與認知框架 | 據參與的學生代表所言,6月12日畢業典禮工作檢討工作實則清算,表面上行工作檢討,實則要求傳播系系主任「管好」底下學生,令人費解。並對校方要求畢委會負責維護典禮的秩序表達嚴正抗議。 | 學安組主任痛批學生倡違反比例原則;學務處李秘書則表示學生的言論自由已經引響到他人。 |
中正大學畢委會則於會後發表六點聲明:
畢委會的發文迅速得到回響,至今已有34K觸及率,142次分享,500次以上的表情表達,也逼得學校於隔日(13日)對此發表說明。
6月13日
國立中正大學首次對畢業典禮學生抗議事件做公開說明,卻引起學生更大反彈。
然而,校方多項聲明都未見校方對於議題的關注,聲明發布後的當晚,數則轉發、討論、批判,議題效應持續延燒,也引起學生群起反彈。
1. 未看見學生訴求,校方只想為自己脫罪?
校長典禮當天大器的回應,卻毀於對抗議本身的狡辯。抗議行動未必會毀壞名聲,重點反而是有沒有看到學生的訴求。更有同學譏諷:文中「一位學生家長之來函」彷若「一位淡水阿嬤的建議」一般。
2. 倡議是最後手段,學校溝通管道只會背書?
參與倡議的同學表示,開會與參與學校正式管道數次了,就是學校只會為自己的作為背書,才走此途徑。學校根本是以家長式主義去箝制學生,學生代表宛如橡皮圖章,沒有溝通的誠意。
3. 學生自治不該成為校方白手套
此外,要求畢委會維護秩序,其實就是視學生為白手套;而「請傳播系針對此次事件從專業角度提供專業看法。」實為對該系施壓,擺明就是摸頭!
4. 誰才是主體?
學生是學校的主體嗎? 從決策席位來看,一級、二級行政主管就有60票,學生有一萬多人,卻只有19票;從典禮流程的安排,畢業典禮的籌畫,也是校方擬定好流程,才交與畢委會討論。顯然學生從不是學校決策的核心。
6月14日凌晨
畢典抗議發起人林昶志再度發起舉反諷意味的「一人一信,中正同學運用校內管道」活動,且發布了三種訴求的寫作範例(當然也可以自由發揮),以個人經驗告白、反串、反諷的形式投信,使學生的公民訴求很快得到了出口。
6月15日
校方撤除聲明,並再度連繫上諸位學生代表,表示願意重啟訴求討論。
6月19日
學生紛飛的來信得到回應。學校重啟會談空間,並允許各系所學生自由參加。這是學權倡議的一大成功,學生也從禁聲中解放!
倡議作為一個參與者與觀察者的微音
口頭上宣稱尊重民主容易,行動上堅守民主很不容易。於是,觀察民主的價值不只在於他的言語,更是在其行動與作為。倡議作為一種論述的行動,絕非搗亂或者英雄主義,而是體現不同聲音。
而如同中正大學學術自由碑:
大學為知識殿堂,探尋真理,沒有包袱,亦無所畏懼,被視為國家行政、立法、司法與媒體之外的第五權。因此,學生與教師以非暴力方式關心公共事務與國家發展,乃公共知識份子的表現,不容抹黑與漠視。
這是大學不只是作為一個職業訓練所,而是培養大學生批判思考與反思的場域之聲明。單純以管理的角度切入,往往看不見抗爭者組成的異質性與聲音,因為對於學校管理層來說,權力來的太快,決策過於簡單。往往只是單方面做決策,溝通不過是請學生代表事後印上圖章,如此而已。
然而,「暴民」、「不理性」、「破壞秩序」作為一種污名化的標籤,使得同樣是學生也會對倡議感到敬而遠之,不僅是因為他對抗權威所帶來的責究,更是因為習慣於權威統治,對於現況崩解的恐懼。
典禮當下的抗議,行動上確實影響一定程度的他人,儘管流程根本沒有拖延,但是造成感官的影響確實很主觀的。儘管多半反對倡議的論述都稍顯站不住腳,但是習慣用 「打臉」、「譏諷」去回應那些反對的學生,有時也只是增加對立。但是願意聽聽質疑的聲音,處理他們的疑惑卻也是重要的,因為倡議從來不在他們的想像,會質疑、會疑惑本是正常。作為反思我們必須很小心,因為一項政策、一則聲明、一個變動我們都不能不處理情境中的真實感受。
同學們,抗議在很多想像中是暴力的,但是權力本身才是最暴力的。很多溝通與責任,不大聲疾呼就被輕輕放下,雲淡風輕。倡議夥伴們,倡議可以走得很快,但向不同溫層的人溝通可以走得很遠。行動本身很難評斷對錯,但是必須提醒,這不是唯一的路。
最後引用畢委會副主委一句話:「拜託中正的學生們醒醒好嗎?教育真正的目的是要你學會思考,不是訓練你成為以後出社會只會工作的機器人。」
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