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柏吟、楊佳臻

不知道大家對於「聽團仔」的印象是什麼？是戴著漁夫帽、披著音樂祭毛巾？是手拿啤酒、活潑外放，在前排跟著音樂環節衝撞的社交達人？還是全身黑色，在後排或角落跟著節拍默默律動的內向I人？

聽團仔千百萬種，《關鍵評論網》在今年4月27日至5月12日之間，透過便利抽樣的方式，共收集了538份問卷，了解平常有在聆聽獨立音樂的讀者對於此文化的想像與喜好。再透過問卷回收的資料進行統計與分析，並訪談了三位聽眾、兩位學者專家的意見，試圖了解這個世代的聽團習慣以及偏好。

在538位填答者中，男女比例約各佔一半，其中超過六成年齡落在21至30歲的區間（335人），其次依序為11至20歲，佔比約24.7％（133人）、31至40歲約11.5％（62人），41至50歲則為1.3％（7人）。

「人」成為接觸獨立音樂最大契機，大數據時代下演算法影響不容忽視

首先先來看看大家接觸獨立音樂的契機為何（問題採開放性問答，因部分回答包含複數原因，計算採複選題百分比計算方式，圖表僅列出數據最高前十名）。

受周圍朋友影響開始接觸獨立音樂在調查中被提及最多次，約有23.2％的人表示是受身邊同學朋友、男女朋友、喜歡的人等同儕推薦所以開始聽團。這樣的結果反應了「人」是作為接觸獨立音樂的關鍵媒介。實際上，除了同儕外，也有部分填答者表示是受到家人（4.3％）或透過意見領袖（2.4％）介紹從而認識獨立音樂。

若更廣義來看，參與學校音樂性社團，諸如吉他社、熱音社等或許也可以涵蓋在此範疇內。

吉他社、熱音社的練習和演出常以樂團編制為主，在這個環境下，社團成員自然也更容易接觸到獨立音樂。舉例而言，聽眾訪談中，現為大學生的Min就提到，自己是因為高中參加熱音社接觸到搖滾樂，後來被荷爾蒙少年拉入坑；而在音樂公司工作的嫻也表示，高中加入吉他社玩團是自己開始聽獨立音樂的契機。

不過歸根究底，社團本身就是以人為基礎的組織，除了社團性質因素外，社團內人際互動的影響力也不容忽視。其中就有些回答明確提到是受社團指導老師、學長姊或一起開歌的同學影響開始廣泛接觸獨立音樂或樂團，這點同樣反映了「人」在音樂傳播上的重要性。

除了人際連結外，串流平台可以說是這個世代接觸獨立音樂的另一個重要管道。不論是演算法推送、隨機播放，亦或是平台上的推薦歌單，網路媒體的普及，都讓這個世代的人們在探索音樂上變得毫不費力。

大數據時代下產生的這種個性化自動播放，縱然能讓人們更快速地找到符合自己喜好的音樂，但反過來說，可能也會讓使用者的音樂探索侷限於原本的「舒適圈」，錯過接觸不同類型音樂的機會。

《吹音樂》主編冠哼則特別點出，現代人接觸音樂的方式相比從前「變得被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可能更容易受到推送或社群上大家的分享影響，從而喪失主動去尋找、建立「自己喜歡的」東西的過程。

而隨著這樣的影響擴大，也容易使大眾接收音樂過程受到簡化，進而導致其接收到的東西變得較破碎，而非有辦法建立一個有系統性的脈絡。就比方：過去某些專輯曲目編排是有經過設計的，但在習慣透過演算法自動播放或推薦的情況下，就可能比較少會將整張專輯照順序聽完。

草東沒有派對、滅火器收獲跨世代支持，不同年齡層的聆聽喜好有何不同？

此次30歲以下和30歲以上的填答者分別有468人和70人，以下將透過表單收集到的資料，分析並比較兩個群體之間對獨立樂團或音樂人喜好的異同（問題採開放性問答，填答者可至多回答3個樂團或音樂人）。

從圖表上來看，兩個年齡段在聆聽喜好方面似是沒有明顯差異，包括滅火器、拍謝少年、美秀集團、deca joins、康士坦的變化球和珂拉琪等多組音樂人在內，皆重複出現在兩個年齡區間的前十名，而繼2017年後，再度於今年抱回金曲最佳樂團獎的「草東沒有派對」更為兩個年齡段的共同第一名。

如同金曲獎給予的評價所說，草東沒有派對的歌詞「簡單卻能精準打動聽者」，不僅「用超乎想像又無比強烈的旋律唱出對世界的吶喊」，更讓人能「從音樂中獲得人生繼續冒險的動力」。或許正是因為其作品充份反映了生活在這個時代下人們所共同感受到的壓力和焦慮，引起了各年齡層樂迷的共鳴，讓他們能在此次調查中獲得跨年齡段的高人氣。

不過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除了草東沒有派對外，圖表上幾組音樂人都有排名上的差異，比如說，作品常涉及現代年輕世代生活和情感的「賽博台客」美秀集團，在30歲以下的年齡段表現較突出；而作品相對深沈內斂的經典台式搖滾樂團拍謝少年，在兩個年齡區間皆表現不俗，但在30歲以上群組間獲得的比率則明顯高出許多。

同樣在30歲以上群體間受支持比例更高的還有血肉果汁機、椅子樂團以及大象體操等等樂團。尤其重金屬樂團血肉果汁機和數字搖滾樂團大象體操的出現，讓30歲以上群體的聆聽曲風偏好顯得較30歲以下群體來得更加多元多變。

而滅火器雖然在30歲以上群體中支持比率略高，但整體來看，在兩個年齡段皆收穫相當高的人氣。這樣的結果，除了可能和樂團與社會議題的高度連結有關外，或許更是因為，從熱血青春的〈爆衝吧〉到為人父母的〈人間條件〉，每個人都能在滅火器不同階段的作品中，找到共鳴。

男女喜好的曲風與音樂人有何不同？

當問及常收聽或喜愛的曲風時，無論男女「搖滾」都有超過八成選擇，顯示在獨立音樂中搖滾樂是較受歡迎的。像是嫻就表示，比起較為抒情的曲風，她更加喜愛搖滾樂，也較有共鳴。較多填答者提及的樂團則有草東沒有派對、拍謝少年、美秀集團、無妄合作社、珂拉琪等。

其次較多人喜好的曲風則是龐克與民謠，前者如傷心欲絕、滅火器、怕胖團；後者則有老王樂隊、好樂團、理想混蛋、南西肯恩等等。

近年來愈來愈多人用來保持專注的Lo-Fi曲風，以及因《大嘻哈時代》而竄紅的嘻哈饒舌風格，皆榜上有名，像有填答者回答蛋堡、Leo王、國蛋，以及因節目而受到關注的GummyB、someshiit 山姆、西屯純愛組等歌手。

若以性別區分，則可以看到在「R&B」上有較多女性選擇，好比有填答者提及YELLOW、9M88、LINION、?te壞特。而「金屬」則有四成男性喜愛，相比女性僅有兩成選擇，代表樂團則像是有男性填答者回答閃靈、血肉果汁機、Infernal Chaos等等。

當問及最喜愛的獨立音樂人時，以性別作為比較，「草東沒有派對」在男女之中皆獲得最高票。分別有27%女性與25.4%男性如此認為。顯見無論年齡或性別，草東沒有派對是這個世代最受歡迎的獨立樂團。

而男女喜愛的獨立音樂人第二名同樣為「滅火器」，有18.3%女性和17.3％男性選擇。不過到了第三名男女的喜好出現了變化， 11.7%女性選擇曲風慵懶又有些厭世的deca joins，而16.9%男性則選了硬派台語搖滾樂團拍謝少年。

綜觀這份排行的特別之處，前十名之中鄭宜農與椅子樂團只出現在女性的榜單上，分別為第六名和第九名。這兩者皆擅長以溫暖的歌詞描繪社會現象，在曲風上則帶有流行元素。

而男性喜愛的獨立音樂人則有傷心欲絕和血肉果汁機，佔據第六名與第十名。這呼應了前一張圖表，顯示龐克與金屬這類hard rock風格在男性市場較受歡迎。

即使是同一個樂團，分別出現在男女榜單上的位置也不同，像是康士坦的變化球排行女性的第五名，在男性則是排名第八名。怕胖團在男性排名第五，在女性榜單則是第十名。

而今年憑藉《瓦合》再度橫掃金曲獎的樂團「草東沒有派對」，無論年齡或性別，儼然成為當代獨立音樂的代表之一。歌詞中的厭世與無力感，對現實的批評與不公，都藉由草東的聲音唱出這個世代對於社會現狀的看法。

透過問卷，我們得以藉538位「聽團仔」的意見，試圖勾勒出這個世代獨立音樂的部分樣貌。接觸獨立音樂的第一步，最容易受「人」所影響，在踏入圈子後，再因自身喜好發展出屬於自己的獨特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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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鍾宇筑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