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主黨籍總統參選人拜登（Joe Biden）經過長時間挑選，終於在當地時間11日公布副總統人選，由加州參議員賀錦麗（Kamala Harris）出線，是美國史上首位非裔及亞裔女性副總統參選人。《紐約時報》報導，拜登以簡短聲明向選民表示：「我選擇賀錦麗作為我的競選副手，與您們一起，我們將聯手擊敗川普。」

賀錦麗早前也曾參加黨內總統提名初選，是拜登的勁敵之一；退出初選後，她也持續位列最有潛力擔任拜登副手的名單前段班。此次出線並不令人太意外，但她能為拜登帶來多少助益，外界則看法不一；更有人認為賀錦麗太有野心，不會忠於拜登，是拜登延遲公布副手人選的主因之一。

選舉戰無不勝的總檢察長，總統初選前段班卻早早退選

今年將滿56歲的賀錦麗出生於加州奧克蘭，父親是牙買加裔，母親為印度裔。

賀錦麗專長為法學，據美國參議院網站介紹，賀錦麗曾在華府的非裔名校霍華德大學（Howard University）攻讀，之後在加州大學哈斯汀法學院（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Hastings College of the Law）取得法律博士（Juris Doctor，J.D.）學位。

政治雜誌《Politico》報導，賀錦麗自1990年起在北加州阿拉米達郡（Alameda）地檢署任副檢察官，1998年加入舊金山地檢署。

美國各地法制不同，部份地區的司法人員須經由人民投票選出。賀錦麗2003年透過選舉成為舊金山總檢察長，其中文名就是當時選戰過程的華裔支持者為她所取。

賀錦麗（右）在去年6月底民主黨首場總統初選辯論中發揮總檢察長實力，前副總統拜登（左）、佛蒙特州參議員桑德斯（中）都相形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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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錦麗（右）在去年6月底民主黨首場總統初選辯論中發揮總檢察長實力，前副總統拜登（左）、佛蒙特州參議員桑德斯（中）都相形失色。

賀錦麗之後成功連任，擔任舊金山總檢察長至2010年，參選加州總檢察長並勝選，是加州首位女性總檢察長，同時也是獲此職位的第1位非裔，並於2014年又勝選連任。

2016年，賀錦麗競選代表加州的聯邦參議員，以大幅領先票數輕鬆勝出。據賀錦麗個人網站，她是美國參議院史上首位具有南亞血統的參議員，也是第2位進入參議院的非裔女性（第1位要追溯至1993年就任的伊利諾州參議員Carol Braun）。

賀錦麗在參議院參加4個委員會，其中之一是司法委員會。2018年9月她以司法委員會成員身份質詢大法官被提名人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充分展現其檢察官身份不是浪得虛名。

聽證會中，賀錦麗質問卡瓦諾，是否曾和川普私人律師公司的職員討論過「通俄門」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的偵查內容；被質詢的卡瓦諾或結結巴巴、或一臉茫然，不必聽懂他們的對話，也會感覺到卡瓦諾就像做錯事（無論有沒有）又不願承認的小孩。這段質詢讓賀錦麗在全美民眾眼前一戰成名。

這也難怪她能在民主黨總統黨內初選辯論時，將拜登砲轟到體無完膚。《紐約時報》在去年6月底民主黨第1輪辯論後，盛讚賀錦麗鋪陳和質詢技巧，能以清晰理性的脈絡、慷慨激昂講述經驗等各種方式打擊拜登形象，讓他顯得衰老遲鈍，也揭穿拜登過去曾支持校車種族隔離、與種族主義的政客交好，讓拜登擁有高度非裔選民支持一事顯得格外諷刺。

本次總統大選，民主黨前後有近30人參加初選，雖然拜登的辯論表現大多乏善可陳，憑著資歷和過往名聲，多數時間仍能將民調維持在前3名，與民主黨知名左傾人物中的佛蒙特州參議員桑德斯（Bernie Sanders）、及麻州參議員華倫（Elizabeth Warren）爭奪龍頭。

賀錦麗的民調支持率始終維持在第4名，或許早早發現沒有翻盤的可能，賀錦麗去年12月就宣布退選，比起數名民調長期沒有起色的參選人更快。

拜登要女性當副手，「佛洛伊德事件」排除勁敵

拜登在今年3月3日「超級星期二」多個州分舉辦初選後，贏得了多數黨代表選票，確定將代表民主黨出馬競選總統大位。約兩周後，拜登明確表示將會找1位女性作為副手。

以黨內女性意向和聲勢來看，曾參加總統初選的麻州參議員華倫是不二人選；雖然華倫立場被認為太過左傾，不易爭取到中間選民，不過，這可能並非華倫被派除在潛力名單的主因。

麻州參議員華倫參加造勢或受訪時，丈夫總會牽著愛犬在旁默默等候，可說是競選新聞中的美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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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州參議員華倫（紫衣者）。每當華倫參加造勢或受訪時，丈夫總會牽著愛犬在旁默默等候，可說是競選新聞中的美談之一。

美國明尼蘇達州5月底發生非裔男子佛洛伊德（George Floyd）遭白人警察壓頸致死事件，引發全國性大規模抗爭，提早宣告了華倫擔綱副手的出局。在種族平權的浪潮之下，民主黨又強調多元平等，身為白人的拜登不可能再選同為白人的華倫搭檔。

基於同樣的因素，總統初選時表現不俗的明尼蘇達州參議員克羅布徹（Amy Klobuchar）也自知無望，索性自行宣布退出副手競爭名單。克羅布徹除了膚色問題，也被質疑過去擔任檢察官時曾涉及袒護警方，在副手競爭上可說是毫無優勢。

《紐約時報》列出最有希望成為拜登副手的13名女性候選人，考慮種族因素後，有8人還在名單上：

  • 賀錦麗：加州聯邦參議員，亞裔和非裔，55歲。
  • 達克沃斯（Tammy Duckworth）：伊利諾州聯邦參議員，亞裔，陸軍中校退役，在伊拉克失去雙腿，52歲。
  • 萊斯（Susan Rice）：歐巴馬政府時期的國務卿和駐聯合國大使，非裔，55歲。
  • 巴斯（Karen Bass）：加州聯邦眾議員，非裔，66歲。
  • 戴敏斯（Val Demings）：佛州聯邦眾議員，非裔，63歲。
  • 波托斯（Keisha Lance Bottoms）：亞特蘭大市長，非裔，50歲。
  • 葛里向（Michelle Grisham）：新墨西哥州州長，拉美裔，60歲。
  • 艾布拉姆斯（Stacey Abrams）：前喬治亞州州眾議院少數黨領袖，非裔，48歲。

另外5名白人女性候選人則是：

  • 華倫：麻州參議員，71歲。
  • 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密西根州州長，48歲。
  • 鮑德溫（Tammy Baldwin）：威斯康辛州聯邦參議員，白人，參議院史上首位出櫃的同性戀者，58歲。
  • 哈桑（Maggie Hassan）：新罕布夏州現任聯邦參議員、前任州長，62歲。
  • 雷蒙多（Gina Raimondo）：羅德島州長，49歲。

少數族裔還有其他人，為何是賀錦麗出線？

前述提過賀錦麗是非常優秀的質詢專家，財經新聞網《CNBC》指出，不僅大法官卡瓦納曾遭遇她的攻勢，司法部長巴爾（William Barr）在去年5月一場聽證會上也被她批得體無完膚。鑒於拜登在黨內初選辯論時表現失色，面對川普陣營言語挑釁，拜登若有個能言善道的副手，比較令人放心。

《CNBC》提到，賀錦麗在美國疫情期間發起的補助法案，例如強制停班休假的薪資保障、提供工作場所的基本防護設備、對低收入戶未成年子女每人每月補助2000美元等，讓民眾有感，對其好感度也上升。

在美國非裔爭平權活動中，賀錦麗和其他民主黨員發起警察司法改革，針對刑法和反對私刑拷問等層面下手，沒有採用大砍警察預算這類激進政策。

賀錦麗支持大麻合法化、呼籲廢除聯邦死刑，不過立場也傾向溫和。左派民主黨支持者雖然批評太溫吞，然而在全國大選，立場過度左傾反而不利爭取中間選民或搖擺州，因此這反而成為賀錦麗的優勢之一。

政治雜誌《Politico》指出，沒有任何人選是絕對完美的，這些候選人都很優秀，只是列舉完優點之後都得加上一個「但是」，接下來就是令人左右為難之處。例如：前國務卿萊斯外交經驗豐富，但是她從未競選過公職；加州眾議員巴斯致力警務改革，但是她還沒贏過全州大選。

歐巴馬（中）執政時期，拜登（左）是副總統、萊斯（右）是國務卿。拜登若選萊斯當副手，合作上較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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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巴馬（中）執政時期，拜登（左）是副總統、萊斯（右）是國務卿。拜登若選萊斯當副手，雙方合作較不需磨合期。

1名民主黨選戰顧問表示，用拜登的立場來思考，拜登本身是外交政策專家、政治生涯多在參議院度過，若有一天需要副總統繼任，拜登也會傾向選擇外交或立法體系出身者，這代表背景是市長、州長的人選都會先淘汰。

拜登今年將滿高齡78歲，副手最好是比他年輕的世代，現年71歲的華倫也不符合。刪去法用到最後，最符合條件的就是賀錦麗和前國務卿萊斯，而有過大型選戰經驗、且勝多敗少的賀錦麗更為理想。

賀錦麗鋒芒畢露，拜登團隊質疑忠誠度

反對選賀錦麗擔任副手的論點，多半是認為賀錦麗太有野心，不會是拜登的忠實夥伴。1名芝加哥的拜登支持者告訴《CNBC》，拜登周圍不少人不贊同與賀錦麗搭檔。

且賀錦麗在初選辯論時多次抨擊拜登，讓拜登當眾出糗，據稱拜登仍耿耿於懷。《Politico》報導，拜登副手甄選委員會中的前參議員陶德（Chris Dodd）曾抱怨，他曾向賀錦麗提起這件事，但：

「她大笑然後說，『這就是政治』。她毫無悔意。」

拜登原預計在8月1日左右就會公布副手人選，《美聯社》在7月29日還曾經拍攝到，拜登在小抄上寫著賀錦麗的名字，下面列出5項談話重點：

  • 不要懷恨在心（Do not hold grudges）
  • 曾和我與吉爾（拜登之妻）一起競選
  • 才華洋溢
  • 對選戰大有幫助
  • 對她非常尊重
拜登被《美聯社》拍到小抄上寫著賀錦麗的名字，下列事項第1條是「不要懷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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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被《美聯社》拍到小抄上寫著賀錦麗的名字，下列事項第1條是「不要懷恨在心」。

《Politico》指出，有一群民主黨員曾盡力遊說，推舉眾議員巴斯、參議員達克沃斯、前國務卿萊斯，總之就是不要賀錦麗出線。不過，賀錦麗始終都是候選人中的領頭羊；《CNBC》報導則稱，賀錦麗在網路賭盤上也是最多人押注的對象。

拜登在遴選副手的猶豫拖延，讓人質疑他的決斷力。《華盛頓郵報》報導，不少人對於拜登一再延誤公布副總統人選感到極為厭煩，認為這只會讓黨內少數族裔女性分裂，或者讓她們有時間彼此協調、達成共識，例如眾議員巴斯7月30日已和賀錦麗私下討論，並表示不會與賀錦麗對立。這種情況到最後，反而不是拜登挑搭檔，而是他這一長串名單裡的女性來決定誰先上位。

基於性別種族挑選副總統，能算是「平等」嗎？

拜登這次選副手的主要考量似乎是因應潮流、避免被副手拖累，副手能帶來多大助益則不是重點。《Politico》指出，有總統初選經驗的賀錦麗至今尚未被挖出過去行為可能造成的致命傷（例如克羅布徹被質疑包庇警察），這也讓民主黨較為放心。

學術討論網站《對話》（Conversation）分析，以美國總統大選「勝者全拿」的選舉人團制度來看，拜登更應該爭取搖擺州，而首要之務是收復2016年總統大選時希拉蕊丟掉的3個工業州：賓州、密西根州、威斯康辛州。

這代表《紐約時報》列出的那13人之中，密西根州州長惠特默才是首選，但惠特默是白人。

密西根州州長惠特默，疫情期間呼籲大家戴口罩、乖乖待在家，引發民調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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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西根州州長惠特默，疫情期間呼籲大家戴口罩、乖乖待在家，引發民調下滑。

《對話》指出，拜登並不需要太擔心非裔選票，支持民主黨的非裔原本就多於共和黨，而拜登在民主黨候選人裡也最得非裔支持。但是美國多數民眾認為國內有嚴重種族問題，現在必須更強而有力的處理。因此拜登仍必須選擇1位有色人種，展現多元和團結，而賀錦麗是綜合表現最適宜的人選。

拜登要做的，除了激發選民熱血，如何展現個人魅力而不被副手搶走鋒頭，也是功課之一。

如同《Politico》指出「每個候選人都很優秀」，《對話》的分析文也提到，這些候選人各有所長，如果拜登能邀其組成內閣，不失為一種對於平權的表態：

想像一下：擅長財務法的華倫擔任財政部長、前國務卿萊斯回鍋再任國務卿、退役中校達克沃斯任國防部長、當了27年警察的戴敏斯任司法部長，如何？

但這也不免令人思索，若拜登在遴選副手的過程，首先就基於性別或種族因素汰除其他人選，然後才比較候選人專長或經歷，這能夠稱為「平等」嗎？或者充其量只能稱之為一種象徵或過程，而往後是否能夠因此改善制度、在權力結構上達到實質平等，仍是未知數。

套一句賀錦麗的話，或許，「這就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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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楊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