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國的24小時》：秦漢時代十分看重碩大的陽具，嫪毐用陽具舉起車輪的傳說相當著名

文：柿沼陽平（かきぬま ようへい）

男女的性愛

有一名男性正在朋友家作客。到了這個時間，他們還沒打算散會，甚至主人和客人都開始忘情於遊戲中。無可奈何的妻子，也只能專注地看著遊戲盤。客人扶著靠手（几）探出了身子，不知是不是遊戲快輸了。但勝負未定，遊戲還在繼續。玩這類遊戲時，賭錢是違法的，但只要不涉及賭博就不被禁止，仔細一瞧還會發現，許多人家都正在玩著這類遊戲。讓我們將目光轉到附近的另一戶人家。

相隔幾戶的某個人家，有一對男女正全裸交纏著。今天恰好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女人雖然下定決心「努力在家工作，廚房一手包辦，當個稱職的好妻子」，無奈對床笫之事毫無頭緒。她褪去衣物，塗上脂粉，想討丈夫歡心，但又不知接下來將會如何。

再瞧瞧另一戶人家，裡頭是剛剛在妓院看到的男人和女人。女人是妓院首屈一指的美女，男人是那名官吏。他好像也不怕隔天早上回到家後會被正室挖苦，便仗著醉意選擇「留宿」。有客人的房間，會放下帷幕（羅幃）或窗簾（翠帳）遮擋。房間裡備有枕頭和被褥。

男人以熟悉的手法，脫去女人的衣服。同時，兩人開始接吻起來。接吻是情人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無論是東洋人或西洋人，從西元前就開始有這樣的行為。接吻又分很多種，當時的人在性交前也會舌吻（圖11-2）。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此時，男人開始將手伸向了女人的胸部（圖11-3）。目前並未在任何中國古代文獻上發現對女人胸部大小的記載，所以當時男人是否有戀胸情結，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既然有石像雕刻出男性將手伸向女性胸部的場景，那就表示對胸部興致盎然的男性也是存在的。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男人的手逐漸向下腹部的方向移動，最終到達女人私密處的黑色草原。從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女屍來看，女屍身上沒有腋毛，有可能是會習慣性地處理腋毛，漢墓中還發現了拔毛的鑷子，不過她身上的陰毛還是保留了下來。

許多現代的日本女性，會刮腋毛或拔腋毛，現代中國會保留腋毛的女性也很少見，但這並不能拿來判斷文化的進步與否。比方說，少部分的好萊塢女演員會堅持保留陰毛或腋毛，並視其為時尚的一環，體毛的有無只能反映文化與流行的差異而已。

話說，漢代的知識分子之間流傳著一種名為「房中術」的技法與觀念，試圖透過性愛達到長生不老、維持健康的目的。例如，自馬王堆漢墓中出土的《十問》、《合陰陽》、《天下至道談》、《胎產書》、《養生方》、《雜療法》都是房中術的相關書籍。這些書籍將女性的陰部，分別按形狀、顏色加以分類，並透過花朵和動物的意象命名。如此詳細的命名與分類，顯示出漢人對於女性性器的蓬勃興致。

男性緩緩褪去女性的衣物。正如方才提到的，當時的女性既不穿胸罩，也不穿內褲，所以輕輕鬆鬆就能攻城掠地。目前尚不清楚古代中國的男性是否有舔陰的行為，但我們知道女同性戀之間是有舔陰行為（對食）的，而且當時的人甚至相信，汲取女性的愛液吞飲，能補充元氣，因此男性會為女性舔陰也是合情合理。

據信古代羅馬人不會為女性舔陰，如此說來，或許我們可以認為，漢代男性比古代羅馬男性更懂得服侍女性。此外，目前不清楚當時女性是否會為男性吮陽，但在《十問》中也可見到類似的記載（該文也可解讀成關於舔陰的記載）。實際上應該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玩法吧。

準備就緒，終於要插入了。當時的性交除了正常體位、後入體位外，也有以女性為主導的騎乘體位。從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來看，當時的人已經知道，不僅男人，女人也有高潮。現在，性行為正在邁向最後階段。

自慰與性具

前面偷窺到的性交，都做得如魚得水，但也有性交不順利的例子。秦漢時代十分看重碩大的陽具，嫪毐就是其代表性的例子。嫪毐用陽具舉起車輪的傳說相當著名。如此說來，短小的男性是不是就會暗暗自卑？確實如此，魏晉時代有一名貴族娶了媳婦，當他欲圓房時，因為妻子太過肥胖而無法插入。於是他就惱羞成怒地說：「這女人沒有陰部。」並與她離婚。後來妻子卻與再婚對象順利地完成性行為，因此他們的離婚恐怕只是出於前夫的自卑感和焦躁感。無論真相如何，這類軼事揭示出古代人對於性愛也是存在著各種煩惱的。

那麼，沒有對象的適齡女性該如何滿足性慾呢？大多數的女性可能不會思考這件事，就只是心癢難耐將自己裹進被子裡睡覺。但有一小部分的女性則有可能進行自慰。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有仿陽具的道具，在漢代女性墳墓中出土（圖11-4）。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雖然很難想像有哪個女性會在病榻上，對自己的家人或朋友留下遺囑說：「一定要把我愛用的這玩意放入我的墳中，這樣我到了陰間才能繼續使用。」但總之，墳墓裡確實有這樣的道具陪葬。其他類似物品也有在他地出土，因為形狀十分精巧合身，所以被認為是宮女的私人用品。說不定是因為宮女無法邂逅皇帝以外的男人，運氣不好，還得守一輩子活寡，才會用這些道具來自我撫慰。

男性也有可能使用類似的道具。因為西漢的中山靖王墓、盱眙大雲山漢墓（江都王劉非墓），以及濾州龍馬潭區麻沙橋漢代庶民墓等地，都有類似的道具被發現。漢代以後，性愛玩具的花樣增加，明代還能見到「角先生」、「廣東人事」、「緬鈴」等詞彙，這些似乎都是用來進行各式各樣難以啟齒的事情。就算沒有道具，也能用自己的手自慰，圖11-5左側的人正是一例。但本書不會對相關問題進行更深入的探討。很遺憾地，史料上幾乎沒有相關內容，而且再繼續刨根究底，恐怕就太不恰當了。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各式各樣的性愛形式

除了女色之外，也有「男色」，也就是男人寵愛的人是男性， 男色的對象稱為「孌童」。比方說，春秋時代的衛靈公就寵愛過美少年彌子瑕。只不過，愛情也是取決於外貌，有一次彌子瑕吃了桃子後，把沒吃完的遞給衛靈公，衛靈公開心地將桃子吃完，但等到彌子瑕年老色衰時，衛靈公就突然想起了桃子的往事，斥責彌子瑕說：「你以前竟把吃剩的桃子給我吃，太不像話了。」並對他做出懲罰。所以美少年也是過得如履薄冰。

不過也有人率先出招，楚國的美男子安陵纏受楚王寵愛，他宣布說，楚王身故後自己也會共赴黃泉，於是楚王就更對他疼愛有加了。此外，戰國時代的龍陽君也十分著名。龍陽君受魏王寵愛，某天兩人一起去釣魚時，魏王每釣到一條魚，就會將之前釣到較小的魚丟棄。龍陽君看到，便哭著說：「大王喜新厭舊，總有一天一定也會拋棄我的。」自此魏王便禁止了對美少年的聘用。

孌童都是女性化的男性。比方說，龍陽君被評為「夭夭桃李花」（筆者譯：年輕美盛的桃李之花），「桃李」原本是指稱美女時的代名詞。龍陽君等孌童不但被比擬為仙女，還有人說連美女看到他們都要嘆息。換言之，他們並非男性化的男人，而是女性化的美少年。

漢代也有男色的例子，比方說漢哀帝寵愛董賢。相傳董賢午睡時、經常將頭枕在哀帝的手臂上，而當哀帝起床時不想吵醒他，便將袖子裁斷。但看看實際的漢代枕頭，會發現是硬邦邦的四角柱形物，就算把手臂給別人枕著，應該也很容易就能將手臂抽出來，不過這裡就不要再吐槽下去了（圖11-6）。順帶一提，在男男的愛情中，每個人對相貌也各有各的偏好，其中還有喜歡醜男的君王。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前面稍微提過，秦漢時代也有女同性戀者。看看宮廷內，後宮裡除了皇帝，幾乎都是女官或宦官，因此有時愛情和性關係也會發生在女官之間或女官與宦官之間，還有女官和女官結為夫婦，由於她們會互相舔陰，所以這類女女的情侶被稱為「對食」。

無論如何，同性戀在當時並未受到太大的歧視，與同性性交的人也不一定一輩子都不會嘗試異性之間的性愛。有時，同性之間的性行為，反倒被當成是在彌補男女婚姻中的缺憾，至少上流階層的性愛是十分多元的。

不過，與不特定多數做愛的亂交或人獸交等的行為，則被認為是悖逆人倫的。近親性交亦不被允許，堂表兄弟姊妹之間，即使是在情投意合的情況下發生性行為，也會被判有罪。西漢時代的皇室裡，還出現過性倒錯者，他想讓人類與禽獸性交生子，於是強迫宮女四肢跪地，讓羊或狗與宮女交配，最後受到皇帝懲罰。此外，有君王在室內掛著裸體男女交媾的繪畫，並與叔伯、姊妹們望著畫作飲酒，最後他也受到了懲罰。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古代中國的24小時：秦漢時代的性愛與食衣住行》，八旗文化出版

作者：柿沼陽平（かきぬま ようへい）
譯者：李璦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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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早在二千年前的秦漢時代，就已奠定今日東亞的社會文化雛形！
不論帝王將相或市井小民，他們的日常生活及煩惱，與現代人沒什麼不一樣！
追尋古代中國及現代社會的文化交會點，帶你了解秦漢時代的庶民生活，
真實呈現一幅古人生活百態的秦漢版「清明上河圖」！

三國英雄曹操一樣煩惱蛀牙，採桑女羅敷也追求時尚穿上有花紋的綾羅裙；
戀愛可以直球告白，路邊搭訕是常態，貴族甚至熱愛詩歌唱和；
但婚禮昂貴繁瑣，婚前得占卜，婚後要祭祖，行房得等三個月後！

近80張史料插圖＋專業歷史解說＋RPG式情境閱讀
體驗更具立體感的古代中國史，結合專業與樂趣的歷史普及之作
堪稱「日常史」寫作的完美典範！

二千年前的秦漢時代是東亞社會文化的奠基時刻，若我們穿越過去，或許會發現古代人的日常生活有其獨特的文化脈絡可研究，與現代人也有些相似之處。問題是，古代中國的人究竟是如何度過他們的一天二十四小時的？他們如何平衡工作與家庭，閒暇怎麼享受娛樂？古人的日常生活又是如何形塑東亞的社會文化，深深影響到現代的我們？

【食】──清晨出門上班前，先喝碗溫熱暖胃的小米粥吧！
不論是貴族或是平民，都以小米或大麥等高澱粉的穀物為主食，再搭配蔬菜與肉類，相較於現代東亞的飲食習慣沒什麼太大差異。然而，高澱粉主食也造就了當時普遍蛀牙的現象，據說曹操長年苦於頭痛的原因便來自他患有嚴重的蛀牙，因此秦漢時代也非常注重口腔衛生以及保養牙齒的習慣。

【衣】──長安大街盡是追求時尚的潮男靚女，服飾質地款式還分等級！
盛產絲綢的秦漢時代形成了追求時尚、多采多姿的衣著文化。當時的女性非常注重儀容外表，就連一般百姓在穿著上也追求華美。比如漢詩《陌上桑》中著名的農家女羅敷，她在採桑時仍不忘穿著紫綠色的綾羅衣物，是秦漢女性追求時尚的代表人物。

【住】──庶民生活總與信仰息息相關，搬家前都得祭拜「土地公」！
秦漢時代的村落或城市都以祭拜當地土地神的「社」與各式神靈的廟宇為中心，人們為了住家能得到神靈庇佑，往往透過占卜來決定建築格局的配置，並且進行祭祀來趨吉避凶。這類建築占卜之後更發展為「風水」理論，持續影響至今。

【行】──你不是正在被搭訕，就是在前往被搭訕的路上！
秦漢社會風氣的開放程度，遠勝於重禮教的宋明社會。雖然當時還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戀愛，但不論男女都有機會在路上被搭訕，男性會以甜言蜜語、女性則是以贈予花朵或水果來表達情意。因此在各城鎮的東門或城外的森林深處，常常可見到情投意合的男女正在幽會。

【娛樂】──外出暢飲要注意宵禁，但赴宴的酒令又堪比軍令！
市場的酒家都在晚上六點打烊，宵禁後千萬別像名將李廣為了貪杯還外出買酒，可是會被逮捕的。至於在家設席的酒宴，也有稱之為「酒令」的規矩，比方說年長者的酒喝完時，同席的年少者就不能再喝，有些甚至不允許人以無法再喝為由先行離開。幸好漢代的大城市多有地下排水系統，要是不小心宿醉，嘔吐物可在路邊孔洞就近解決。

【性愛】──接吻、撫胸是基本，出土的陶俑與壁畫紀錄性愛文化！
秦漢時代的性愛觀念相當開放，比如男女性交前的舌吻與愛撫場景便可見於當時的石造塑像或情趣用品；房中術的相關書籍還將性器按形狀、顏色分類，透過花朵和動物的意象來命名；在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更記載著關於男性及女性高潮的性知識。

以庶民生活為焦點的歷史學，一般稱為「日常史」，本書便是將焦點放在古代中國常史的大致情況上，特別是秦漢時代。這是因為秦漢時代的日常生活有著極其獨特的一面，但其中又包含著廣泛存在於東亞的要素，可以說今日東亞的社會文化雛形就是奠基於秦漢時代。

本書是日本專研中國上古史的學者柿沼陽平，結合歷史專業及閱讀趣味的歷史普及之作。他在教授多門古代史課程時，深感日本社會的許多傳統文化習俗，其實與古代中國的歷史息息相關，因此他進而將深奧難讀的古代史料，如《睡虎地秦簡》、或考古文物如《馬王堆漢墓帛書》等所記載的各種文化訊息，整理改寫成本書。

因此，對古代庶民生活之「日常史」的關注便是本書最大特點，作者採取虛構的角色扮演形式，描繪出秦漢時代的一天二十四小時，每篇內容都是根據古代中國的史料寫成，回顧古人在一天之中會遭遇的各種生活情境。從早晨到傍晚、從工作到休息，呈現出一幅鮮活的生活場景圖像，引領讀者回到過去並悠遊其中，精采程度堪稱是秦漢時代的文字版「清明上河圖」。

Photo Credit: 八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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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王祖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