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實力是什麼？GDP買得到軟實力嗎？日本也許可以回答以上問題。

里約奧運閉幕，日本負責的交接儀式贏盡好評，網友一致叫好，不少人更揚言四年後要去看東京奧運。又一次，日本展示了超強的軟實力。雖然日本經濟持續疲弱，國際影響力又被中國追上，但這一場短短十分鐘的交接儀式（與此刻令全球瘋狂的Pokémon GO）告訴世人：日本的軟實力依然穩如泰山，那並非力拼GDP的「金磚四國」可以輕易趕上的。

厲害之處：卡通、領袖、創意

這場儀式有多厲害？

首先，家喻戶曉的卡通人物逐一登場，哆啦A夢及Hello Kitty等已是世界知名，可與美國的Mickey Mouse及Snoopy分庭抗禮，他們與日本運動員互傳代表日本國旗的紅球，場面有趣。

第二，首相安倍晉三化身瑪利歐在哆啦A夢的幫助下從東京街頭直奔里約，意念雖然與倫敦奧運時英女皇在James Bond的護送下現身開幕禮如出一轍，但仍然帶來驚喜；用平時正經八百的領導人來開小玩笑，總是易得人心。

第三，這交接儀式展示的不是燒錢燒出來的華麗壯觀，而是日本人向來厲害的創意：一開始台上滿地的紅色漸變成日本國旗、Rio字樣變成Obrigado，中段由椎名林檎及MIKIKO等人共同創作的激光舞蹈，以及最後漸次出現的東京景觀，都是創意表現。

值得留意的是，作為一個有深厚文化的國家，日本在這個儀式中並沒有強調歷史與傳統。它透過可愛的卡通人物、一起玩的首相、巧妙的舞台變化、繁忙的城市景觀，展示的是年輕、活力、趣味，這正是這十分鐘打動年輕人的地方。而且據報導，這次儀式早於半年前開始籌備，因此沒有把Pokémon放進去。如果日後再加上Pokémon，東京奧運開幕式更是如虎添翼。

►為什麼「東京奧運」宣傳片中沒有皮卡丘？

日本的這種年輕形象，令我想起我在英國觀察到的日本與中國文化符號。牛津街是倫敦的著名購物街，盡收時裝名牌。在那裡，除了有一眾歐美品牌，也有日本貨──大型的無印良品及Uniqlo專賣店。從牛津街走十分鐘就會到達中國城，那裡則滿佈中國餐館。在倫敦市中心的中國及日本店舖，相映成趣。當那裡的中國餐館大多仍是以俗又大碗作招徠，而裡面的裝潢往往仍是充斥龍鳳與紅燈籠，日本人則除了壽司以外，也把他們的時尚品牌帶到英國。

同樣作為大眾服裝品牌，無印良品及Uniqlo於英國的受歡迎程度也許比不上H&M，也遜於英國自家的Top Shop，卻有一定捧場客。在英國讀書時，我在一門電影課認識一個英國女生，有天我們閒聊到日本文化，她隨即瞪大眼睛說很愛無印良品，喜歡它既有日本式的簡約，又有格調與時尚感。

日本文化在歐美

她的話提醒了我：今日的日本雖然在經濟上不復當年勇，但日本人早已有能耐讓他們的時尚品牌打進西方市場。無印良品不是個別例子，除了Uniqlo站穩了腳，也有歐洲品牌推出整個系列的Hello Kitty服裝。在港澳，我們以為無知少女才喜歡Hello Kitty，豈料有一天，我認識的一個外表成熟的英國碩士生跟我說極愛Hello Kitty，我就質疑Hello Kitty連表情也沒有，她卻指正我說：「在卡通中Hello Kitty還會哭，十分可愛，才不是沒有表情呢！」當然，還有宮崎駿每有新片都會在歐美各國上映，英美書店的Manga專櫃前常常有白人少男少女席地而坐入神翻看。日本流行文化的跨國力量，不是任何華人地區可望其背。

中國又如何呢？當一個英國人逛倫敦市中心追求日本時尚，他同時看到的中國文化符號卻仍是紅燈籠與便宜Chinese Food。別說大陸，就算是香港電影，在很多西方人心目中都仍然只是功夫與槍戰。這條路是很遙遠的：中國什麼時候真的有軟實力？就是當中國也有像無印良品一類的有文化特色又有時尚感的品牌打進國際的時候。

軟實力攸關文化，是一個很有趣的領域。今天，歐美的政治經濟力量受到挑戰：美國的外交及軍事政策被世人質疑抨擊，歐洲的經濟陷於困境，難民問題與恐怖主義更令歐洲人寢食難安。然而，這無損從Lady Gaga到《冰雪奇緣》的美式流行文化稱霸世界。國力已經大不如前的英國與法國也是如此。無論是虛構的《哈利波特》或真實的皇室傳統，英國文化與創作仍然令世人趨之若鶩。法國的經濟更差，國力更弱，但作為高貴優雅的代表，法式文化仍然被世人仰望。眾多標榜法式浪漫與生活品質的產品如香水、時裝、紅酒、電影，仍然被世人追捧。

軟實力是「文化體弱」

國力下降，這些國家仍然可以吃老本，因為軟實力說到底是一種累積，是一種「文化體弱」，這不是其他國家可以一朝一夕急起直追的東西。這次日本極其精彩的奧運交接儀式說明一個很重要的事實：GDP也許可以透過抓住某個機遇而飊升，進步景象（例如建最大的機場、蓋最高的大樓）也許可以透過大灑金錢來堆砌，但關乎文化的軟實力，仍是要一步一步地建立。

日本的原子小金剛早於1952年面世，哆啦A夢則於1969年開始連載，今天的Pokémon GO遊戲是日本科技與動漫成果的結晶。大半個世紀的創作累積，以及其背後的文化涵養，又豈是短時間內致富的「金磚四國」羨慕得來？至於台灣，今天仍然生產出華語世界最好的流行音樂，電影文化深厚但欠持續健康發展，而電視則無論是節目及連續劇都已是一蹶不振。這個被不少人認為是兩岸三地中最有文化的小島，又如何取長補短，好好發展一種台式軟實力？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羊正鈺